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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芦苇
---蓝莲花瓣---
一个深远的冬天。阳光是天荒地老的,天荒地老地照耀着一切它可以照耀的地方。在这个高海拔地区,中午天地可以暖和成金色,早晨和傍晚,一旦太阳收敛了他的羽翼,空气和空间就会寒冷地闪烁出一种幽蓝色,那种若有若无的呵气成冰的感觉,它会驱赶着你:快点,快点,去和暖的屋子里去。于是你的脑海里的全部意识都在自己和寒冷的身上,所有其它的都被你忘记了。
但是芦苇,它会不会忘记或者记忆呢?无论是寒冷非常的暗夜,还是和暖如阳春的冬天的中午,它都呆立在原来的地方,看着光阴一点一点地移过来移过去。漫长的冬天,每一个漫长的冬天,它仿佛脱离了岁月,脱离了光阴,没有什么变化地挺立在原地。温柔的雪,彪悍的冷,蓝透了的天,从液体到固体又从固体到液体的脚下的水,都成了它的一种陪衬,陪衬着他永远不变的变化。
它会思想吗?帕斯卡尔说:“人是一种能思想的苇草”。人,不但能思想,思想还具有能动作用,不但认识了这个世界,而且大大地改变了这个世界,目前还打算深刻彻底深远地改变和利用这个世界。可是,苇草啊,芦苇啊,你能不能思想呢?就像,就像那自称很是脆弱的人一样思考?你会在春天里伤春,你会在秋天里悲秋? 你会思想起前世的梦,今生的愿?整个的冬天你都凝固了一样,是在打着腹稿,只是无言的思想泛滥了沉默成了一种无边无际?
芦苇,没有义务为我们回答这个问题。思想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思想的用途,大致就是脆弱者用以和自己的脆弱作斗争的。拥有了思想,渺小的生命便可以在无边的宇宙中获得一种永恒。拥有了思想,脆弱的生命总可以因势利导,解救自己和同类在危难之中。因此,帕斯卡尔又说:“认识自己可悲乃是可悲的,认识我们之所以为可悲,乃是伟大的。”那么,芦苇可悲吗?可悲,可悲地是一颗芦苇。芦苇伟大吗?伟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它能逐水而生,贫瘠而又尖刻的盐碱地里它也能成片成片地生长。它生长在风中,在西北的风中,风不断地吹着,风不断地变换各种节奏和韵律地吹着,喜剧悲剧轻巧剧,风可以用尽,也不过默默成片,一起摇曳。
它,没有思想吗?若不是根在地下相互纠结和做出改变,地面上的芦苇怎么可能总是成片成片?一颗单独挺立在盐碱滩上等着风来吹折自己的芦苇是没有的,它们对待这荒原的风儿,已经生长成了一种战略。还有什么样的思想比它足够地强大呢---在无比温顺的外表下一颗无比倔强的心,在无边的酷寒和永远热情的狂风中坚守着自己的心,那最原装的灵魂。
南是祁连的雪,北是龙首的荒。风从狭长的走廊掠过,一遍遍纠缠哭泣的缘,把这无边的盐碱滩变成了梦中的家园。芦苇,于是,在冬天里,无言地寂静,寂静地安详。它安详着,安详着一半的思想,安详着一半的生长。安详着一半的认可,安详着一半的不屈。
无论谁从它的身边走过,它都会给你一种意象。或者是恬淡的,或者是安静的,或者是沉默静止地,或者是胸有宽阔的,或者是勇敢无畏的......思想或者生命,都是可以阅读的。因为它们与生俱来就具有深不可测的表达自己的张力。
亲爱的朋友,如果你走过一片芦苇,如果你路过一丛芦苇,请驻足看看,看看那沉默苍黄的表情下面,是不是有思想的痕迹,看看那些生命里沉淀的脆弱的不屈。看看它暗藏着的蓝天的光影和狂风的气度,所有岁月给予它的,都已经长进了它的沉默。
芦苇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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