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门诊快下班的时候，一位丙肝患者跟我聊起来他戒毒的经历。

   输过血，也吸过毒，他问我究竟哪一种行为感染丙肝的可能性大？我问他是是否静脉吸毒，他说开始不是，后来经济跟不上（吸食需要量大），只好改静脉（需要量小且见效快）。我说：这两者都是感染丙肝的高危行为，现在要做出判断非常困难且没有实际意义。我顺便问他，是不是戒毒特别难？他感慨地说：“实在是太难”，但有种自豪的感觉。

   他年轻的时候家境况不错，受人诱惑闹上了毒瘾，一发而不可收。累戒累吸，连续戒毒12年，最终来到深圳才彻底戒断。他的体会是必须改变环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才能避开诱惑。他立马聊起来3年前来深圳的那一段有趣的经历：

   一到深圳，派出所就来人把他带去抽血检查（住宿登记时，身份证就暴露了秘密，因为他们反复戒毒，公安局都是有案可查的），结果自然是阳性被关了起来，而且收缴了他的钥匙、皮带等等可以吞食的物品。他早就知道，公安局对吸毒人员会关押起来强迫戒毒，如果那样岂不自投罗网，心中暗暗着急。这时候，他借着一起关押的还有小偷，就悄悄地背对摄像头，摘下那人的指甲刀一下子吞到肚子里。随后就大嚷大叫，说吞了钥匙腹痛难忍（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警察连忙带他的检查，果然胃里面发现钥匙。于是让他签字放人，表明出了事与公安局无关。我感到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岂不是掩耳盗铃？

   他说：其实公安局也不想管这些事，吸毒也不算什么犯罪，但是在里面出了事问题就大了。他们也知道，吸毒人员什么都干得出来，吞东西是家常便饭。过去因为吞东西死过人，警察们也怕沾上这些事，常常可以放人了事。一放出来，他就立马联系老乡，后来因为离开了那个熟悉的环境，一次性完全戒断了自己的毒瘾。他欣慰地说：过去做梦也是吸毒，常常因为吸不到嘴里而着急地醒来，现在很少梦见吸毒了。

   我联想到戒烟，“毒瘾是不是比烟瘾难戒？”他说，“我的烟瘾就硬是戒不下来。”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他说：“主要是吸烟没有吸毒可怕。”

   看来，事情都是一分为二，恐惧有时候也并不一定都是坏事，尽管我们常常需要更多的自由，包括免于恐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