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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宋怀常曾在其著作《中国人的思维危机——中国教育扼杀了中国人的思维能力》里,指出了常见的五大思维逻辑缺陷。我想,这也可以作为轴心思维的逻辑缺陷,进一步进行归纳总结,即探讨遵循逻辑规则的思维与意象思维(野性思维)之间的差别。
1. 概念模糊
概念(Concept)是思维的基本单位,而中国人对于概念的定义一向是模糊的,这来源于华夏文明开始的时候,故孔夫子有“必也正名乎”的呐喊,因为名正而言顺。
当人们讨论某个问题时,首先要明确概念。如果对于概念的理解都不一致,那么后面的问题就没法讨论了,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因为他们谈的是不同的东西。
举个容易理解的例子,几个人讨论马。
第一个人说,我见过一匹10000斤重的马。
第二个人说,我见过一匹10厘米长的马。
第三个人说,哪里有重达万斤的马?更不会有10厘米长的马!
第一个人回答道:“我说的是河马!”
第二个人回答道:“我说的是海马。”
正是因为他们对“马”这一概念理解的不同,造成了不同的观点,这样的讨论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人们甚至把它作为一种“智慧”“脑筋急转弯”来崇拜和宣扬,则会形成更大的负面影响。
再如,我们讨论美女时,一个人说这个女孩好漂亮,另一个人说一般,又有一个人说根本就是个恐龙嘛。之所以产生这种差别,因为在他们心中,美女的标准是不同的。按照不同的标准来讨论,这种争论是不会有结果的。
经济学家陈志武在《中国人为什么勤劳而不富有》一书中讲过这样一件事,中国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时,提出的很多条款都是笼统和模糊的,比如:美国应该为中国培养更多的管理人才。
什么叫“应该”?什么叫“更多”?什么叫“管理人才”?怎么样算“培养”?
每一项都是模糊的,双方都难以执行,美国完全可以不认账,“应该”做的事情,不做也可以呀。出现这种情况,便是思维能力不足造成的,缺乏严谨的法治思维,概念模糊。
2. 不懂集合概念
中国人的集体观念比较强,这就产生一个普遍现象:对于中国人来说,往往是批评个人就等于批评集体;批判集体就等于批评集体里的每一个人。
这就是“集合概念”错误。实际上,说某个群体具有一个特点的时候,不代表这个群体中的每一个个体都具有这个特点。
比如,我们说南方人善于做生意,这里的“南方人”是集合概念,但不代表每个南方人都善于做生意;再比如,我在这里谈到的“中国人缺乏思辨力”,这里的“中国人”是集合概念,并不说明每个中国人都是如此。
黎鸣先生写过《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愚蠢?》等文章,很多中国人很不满,说按照黎鸣的观点,黎鸣也很愚蠢,因为他也是中国人。这种结论,反映的也是此类逻辑谬误。
3. 类比推理,生拉硬扯
我们常说的一些谚语,比如“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等,都是用的类比推理,这些话真的很有道理吗?
值得中国人注意的是,中国人在生活中使用类比时,经常会忘记了类比推理的或然性,经常把类比的结论当成了必然。甚至生拉硬扯,乱比一气。
比如谈到取消户口管制、自由迁徙问题,有人就说,那全世界为什么不能自由迁徙?美国应该打开国门,让外国人自由迁入。这种说法混淆了国际关系与国内关系的不同。
再比如,对于移民到西方发达国家的一些中国人,或者经常批评中国现状的同胞,一些人常常用一句谚语来教育他们要爱国:“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但这种思维是有问题的,这个推理是站不住脚的,孩子和狗是两回事情,国民和狗之间的差别则更大。狗不嫌家贫和母子关系、国家与人民的关系没有什么可比性,硬把他们归在一类,其实是生拉硬扯。
再者,丑和贫都是没有道德内涵的词语,如果是一个虐待儿童的恶母呢,还能要求孩子爱她吗?如果养狗的是一个残忍无情的屠夫呢,狗难道不能嫌吗?
在我们的生活中,很多流传久远的成语、谚语都是用类比的方式。如“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等,这些说法同样是有问题的,是不能把它们当成真理的。
无风也会起浪,印度洋海啸的浪大吧,不是风引起的;苍蝇也会叮无缝的蛋,只需给蛋抹上狗屎就行了,许多人正是通过造谣生事来诋毁别人的。
过多地使用类比,说明一些人的抽象思维能力较差,不善于通过概念、判断、推理等形式进行论证,不用类比,他们便不知道如何去说明一个道理。
4. 非黑即白,二元思维
郎咸平在某大学演讲中说,我们的企业不要追求做大做强。
大学的高材生就问他:“难道要做小做弱吗?”
这是推论错误,不要追求做大做强并不一定就是做小做弱。这就是典型的二元思维、好坏人思维、非黑即白思维。
这种思维只看到了事物的相反的两面或两端,忽视了其他方面或两个极端之间的中间情况,而其他方面可能很多,中间情况也往往是最普遍的。
二元思维是中国人常见的思维,这是一种很简单的思维,小孩就会的好坏人思维,很多中国人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思维还处在小学生水平。
在对待历史问题上,中国人的这种思维比较明显,很多中国人把历史人物分成明显的好与坏两类,将好的神圣化,如孔子、孟子、唐太宗、诸葛亮等,似乎他们是没有缺点的完人;将坏的妖魔化,如一些奸臣、暴君等,似乎他们一无是处。
这种思维是片面的,没有认清人性的复杂性与多面性。对待现代人同样如此,中国人很容易将某一地区、某一阶层或是某一职业的人妖魔化。
在二元思维下,政治思想界的左与右,也往往走向极端,我们的历史上有不少这样的教训。
5. 乱立靶子,错误推理
我们在与人的讨论中有时会发现这种现象:你说的话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某人却认为你就是这个意思,然后他根据这个错误的理解对你进行批驳。
对于这种行为,有人给了一个形象的比方:他自己树立了一个靶子,却说是别人的靶子,然后对着这个靶子进行猛烈的攻击。
社会学家李银河曾多次谈到同性恋的问题,引起不少人的攻击。有个人在网上发评论说:“我是个医学院的教授,我认为,同性恋不宜提倡。”
这里面有明显的逻辑错误,他作出了错误的推论。因为李银河从来没有说过要提倡同性恋,只是说政府和公众要正视,而不要装作看不见而已。
这位教授的逻辑是:你替同性恋说话,你就是提倡同性恋。他所反驳的观点根本不是李银河的观点,这不是乱放炮嘛!并且,此人还以“教授”自居,似乎做了教授就代表了正确,显示了其无知与自大,格调更低一等。这种思维的错误就在于从别人的论述中推不出反驳者所理解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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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1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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