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来源：邢玉瑞，田丙坤. 中医理论发生学研究述评（一）. 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12，35（5）：1-2

摘要：发生学方法是一种多种研究方法综合的跨学科比较的研究方法，已被广泛应用于众多学科领域的研究之中，真正引入中医理论的研究领域只有十余年的时间。为了促进中医理论发生学研究的健康发展，简单介绍了发生学方法的由来、界定及引入中医学研究中的过程。全面、系统地总结了中医理论的发生学研究现状，包括藏象学说、精气血神理论、经络学说、病因病机理论、中医相关哲学理论、中医理论发生与先秦诸子的比较、诊法与方药理论的发生学研究等七个方面。剖析了中医理论发生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主要有缺乏总体规划，研究很不均衡；研究水平不高，创新急需加强；逻辑思维混乱，推理过程错误；理论诠释错误，文献引证不准等四个方面。同时指出，中医理论的发生学研究不能替代中医理论的创新研究，而应该与之紧密结合，以促进中医理论的现代发展。

发生学方法作为一种反映和揭示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类思维形式发展、演化的历史阶段、形态和规律的方法，中医学界亦十分重视应用发生学方法研究中医理论的发生与演变，而且近十多年来参与该研究的学者有不断增加的趋势，但至今尚未见对中医理论发生学研究的回顾、总结与述评。为了促进中医理论发生学研究的健康发展，有必要对以往研究加以回顾，认真梳理、总结其利弊得失。

1 发生学方法及其引入

1.1 发生学方法的由来

发生学本来是指17世纪以来逐渐形成的胚胎学，它主要探讨生物学领域动植物的发生发育和演化问题。故日本学者八田三郎认为：“发生学实为探究动物全生涯之经历及其历史之科学。”[1]发生学作为一种研究方法与范式，是从自然科学研究领域逐渐被应用到更加广泛的其他研究领域，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研究方法。如早在18、19 世纪就广泛应用于自然科学各个领域。例如，德国康德和法国科学家拉普拉斯（1749～1827）的太阳系起源和演化学说，英国地质学家赖尔的地层演化学说，英国博物学家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学说，德裔俄国胚胎学家贝尔（1792～1876）的生物胚胎形态发生法则，以及德国博物学家、哲学家海克尔的生物个体发育重演系统发育过程的“生物发生律”等，都是应用发生学方法而提出的重要科学理论。20 世纪以来，科学家运用发生学方法研究元素、生命、人类的起源和演化等，取得重要进展。运用发生学方法研究科学思维问题，揭示出：①人类总体科学思维的发展历程与个体科学思维发展过程有着类似于“生物发生律”的关系。②科学思想发展史与叙述、掌握各门学科概念、定律的逻辑顺序也有着类似于“生物发生律”的关系。发生学方法是构造科学知识逻辑体系的重要方法，现代科学哲学家也用这一方法研究科学知识如何生长的问题。例如波普将科学发展史与生物进化史加以类比，提出了科学知识进化的理论，认为如同生物通过基因的随机突变和自然选择而进化那样，科学知识通过各种假说的提出和相互竞争而发展。现代心理学家则用发生学方法研究人的心理和认识活动发生、发展的问题，如皮亚杰创立的“发生认识论”。发生认识论的主要问题是解释新的事物是怎样在知识发展过程中构成的，其前提是，知识是不断构造的结果，在每一次理解中，总有一定程度的发明被包含在内；知识从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过渡，总是以一些新结构的形成为标志，而发生认识论的中心问题就是关于新结构的构造机制问题。因此，发生学探究与认识相关的结构生成，不仅研究认识如何发生，也研究认识为何发生[2]。

1.2 发生学方法的界定

楼培敏在国内较早对发生学方法作了系统介绍，他认为发生学方法是发生学运用各种具体手段和方法，对发生点的各个对象进行动态的、实验性的综合研究方法。并较为具体的论述了发生学方法的特点、所遵循的方法论原则及一般步骤[3]。《哲学大辞典》认为，发生学方法是反映和揭示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类思维形式发展、演化的历史阶段、形态和规律的方法。主要特征是：把研究对象作为发展的过程进行动态考察；有分析的注重考察历史过程中主要的、本质的、必然的因素。同历史比较方法、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方法有密切关系[4]。这一定义较为全面、明晰，故被发生学研究的学者经常引用。发生学方法不是某种单独的方法，而是观察方法、测试方法、实验方法、个案研究和追踪方法、比较方法、分析方法、抽象方法、结构方法、系统方法等多种方法的联合应用，其中比较研究与跨学科研究是其必要的方法与途径。

汪晓云认为发生学研究不同于起源研究[2]。发生学研究人类知识结构的生成，而起源学研究事件在历史中的出现；发生是逻辑推理概念，而起源是历史时间概念。由于起源研究的是事件在历史中出现的源头，因此，起源研究在方法论上具有实证主义倾向，在认识论上具有经验主义倾向。但是，任何事情的起源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开端，以事件的发生作为起源，必然导致起源的绝对化，并且无法解释知识结构的生成机制。而发生学研究观念的发生恰恰能弥补起源学研究事件发生的不足。观念的发生强调知识结构生成的过程，也就是事物从一个阶段过渡到另一个阶段，这一阶段性的过渡不以事件和时间进行实证，而以观念进行推理，从而有效解决了起源研究将起源绝对化以及无法解释知识结构生成机制的问题。与起源研究的实证主义与经验主义相反，发生学研究通过探究认识的结构生成把握主客体的相互作用及其内在的本质与规律，从而解决了起源研究忽略主体性、只注重事件形式而不注重功能的不足。

1.3 发生学方法的引入

上一世纪 80 年代，王文敏最早将发生学方法引入中医研究领域，提出从发生学观点看中医理论的形成过程，认为中医理论的形成是先实用后科学，先结构后功能，运用当时的哲学思想及逻辑思维[5]。时隔十年，梁茂新通过中医规范化、标准化和客观化研究现状的分析，指出现代中医学并不是传统中医学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已被扭曲的现代中医学基础上进行规范化、标准化和客观化研究，设计和绘制中医现代化蓝图，必然捉襟见肘，漏洞百出。为此，提出了开展中医发生学研究的基本构想，并论述了中医发生学研究的对象，主要是《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难经》《甲乙经》等早期重要医药学著作，具体可分为三步进行：首先是要明确中医学基本概念的初始内涵；其次，要弄清基于这些概念所进行的原始的归纳与综合、推理与演绎的繁复的运演过程；最后，在上述工作基础上，从概念的归类、规范、精确化以及创立新概念等方面对中医学基本概念进行改造和更新[6]。李如辉基于对建国以来整个中医学研究现状的分析，指出中医理论的发生学研究是50多年来中医学研究实践的自觉选择，是中医学发展链条中继承环节上现阶段的必然要求，积极广泛地开展中医理论的发生学研究，对于在更深层次上认识中医理论、弥补中医发展在继承环节上的先天不足、指导中医理论的研究方向，以及提高理论创新和突破的可能性等诸多方面，均具有重大的意义和价值[7]。

自上一世纪90年代末期，中医理论的发生学研究方受到中医界的普遍重视，形成了以浙江中医药大学、陕西中医学院[8－12]、辽宁中医药大学、上海中医药大学等为代表的研究团体，中医理论的发生学研究步入了快车道。

参考文献

[1]八田三郎. 发生学[M]. 潘锡九，译. 上海： 商务印书馆，1935.

[2]汪晓云. 人文科学发生学：意义、方法与问题[N]. 光明日报，2005－01－11.

[3]楼培敏. 发生学方法[J]. 社会科学，1986，10：68－69.

[4]冯契. 哲学大辞典[M].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1：318－319.

[5]王文敏. 从发生学观点看中医理论的形成过程[J]. 云南中医杂志，1984，（3）：10－12.

[6]梁茂新. 开展中医发生学研究的基本构想[J]. 中医研究，1994，7（2）：3－5.

[7]李如辉. 中医理论的发生学研究[J]. 浙江中医学院学报，1999，23（2）：1－3.

[8]邢玉瑞. 水生万物说与命门学说的创立—中医命门学说发生学研究之一[J]. 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04，27（1）：8－9.

[9]邢玉瑞. 道教学说与命门学说的形成——命门学说发生学研究之二[J]. 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04，27（2）：7－9.

[10]太极范畴与命门学说的形成——命门学说发生学研究之三[J]. 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04，27（3）：4－6.

[11]中医理论的逻辑发展与命门学说的形成——命门学说发生学研究之四[J]. 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04，27（4）：7－8.

[12]孙理军. 从古天文学探讨中医运气学的发生[J]. 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08，31（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