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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参加“深圳市医疗卫生‘三名工程’刘成海教授中西医结合肝病团队启动仪式”,会后就餐时,我讲到刘磊院长曾经讥讽中西医结合学会是野鸡学会之事,愤慨之情溢于言表,刘平兄笑着对我说:“你是中医斗士。”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一阵傻笑。他连忙补充:“中医界需要你这样的斗士,才能够进步。”
其实,我是个中医的批评者。在讨论“团队主要研究方向”时,我建议他们写一本让西医一看就懂、拿来能用的《中西医结合肝脏病学》。说当前的中医指南和临床著作实用性很差,主要原因是分型论治的诊疗体系脱离临床实际,缺少深入到疾病不同阶段、不同环节确切精准的应用指引,多是模糊笼统的大杂烩,增加了临床应用的随意性。且临床上,绝大多数疾病都伴随着西医的诊疗干预,如何审视其干预前后的病情变化,以及与西医干预密切配合的中医药诊疗手段,也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课题(事实上,已经存在大量研究文献,有待梳理总结)。接着,我从姜春华老中医、沈自尹院士1970年代创建的分型辨证说起,谈到2015年以来仝小林院士的“态靶辨治”(发了几百篇文章,从各病种的临床应用到教学设计,试图取代盛行的“分型辨证”),一一剖析了各自的特色与缺陷,并说自己针对分型辨证写了多篇批评文章。尤其犯忌的是,会议的两个学术报告都基于分型辨证(附图),这种当面的批评确实有点不留情面(尽管荣向路教授宽容地给予了认同)。
注:路教授他们承担的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81530102)——调肝启枢化浊法防治糖尿病冠心病效应特点及机制研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81830113)——调肝启枢化浊法调控宿主⁃肠道菌群对话干预糖脂代谢紊乱的作用及机制研究;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2018YFC1704200)——湿热证在2型糖尿病中的临床演变规律及其核心病机和辨证标准的系统研究;广东省基础与应用基础研究重大项目(2019B030302005)——糖脂代谢性疾病中医湿热证的生物学基础和有效方药干预疗效机制研究。他们的主要产出是:1篇Journal of Hepatology(2021年影响因子为30.083分)、4篇Hepatology(2021年影响因子为17.425),被我讥为“拿中医的钱,发西医的文章。”
进一步想起,刘平兄在会议总结时说过,该“三名工程”的建设,要体现深圳的“大桥模式”,而不是编书。现在想起来,他的言下之意即大桥的实干精神可贵,空谈和唱高调可能误事。回想自己的学术经历,确实非常不合时宜,最终没有到达应有的高度。
最近与胡义扬教授有个对话,也是华而不实,一并留在这里以自省:
他:聂教授好!不知您之前是否收到过《全国中西医结合肝病专家医案》的通知。如果没有,见下面的通知、样稿、简历格式。望6月底前完成。谢谢!
文件1:《全国中西医结合肝病专家医案集》征稿通知
文件2:病案书写格式样稿
文件3:个人简历内容格式
我:没有收到过,我看看。
他:之前让秘书处统一通知2000年以后委员会成员,自愿参编的。最近截稿未见到你的书稿,故特别问一下。希望您积极参加,6月底交稿没问题吧?
我:好的,胡院长。
半个月后,我回复:胡院长好!我对两个比较典型的医案记忆深刻,一个是淤胆型肝炎患者,激素冲击疗法效果欠佳(凝血功能正常,胆红素从700多μmol下降了100μmol,随后又反弹),随后连人工肝治疗都没有选择,也没有再用其他中西药物,仅临床密切观察(因为医保,出院进院几次),一直到三个月黄疸消退。另一个患者是急性肝功能衰竭,黄疸还不明显,但凝血功能衰竭,出现肝性脑病前兆。我立即联系他在北京某三甲医院急诊科主任的夫人,随即行肝移植术,挽救了生命。但考虑这样的病例与本书宗旨不符,其他病例都印象不深。就放弃这次大好机会吧,实在不好意思。
还有一些失败的教训,也是记忆深刻,羞愧难当。因此,我特别反感那些自以为活人无数的医生。实际上,我们并不能救活该死的患者,而相反,让一些不该死的人死了,让一些不该承受更大痛苦的人承受了更大的痛苦。本来,这些病例也许对大家更有帮助,但谁敢这样坦诚,甚至是自找麻烦?唉!
当然,临床就是这样,我们不可能把每一个患者都处理得尽善尽美,甚至每一个患者都会留有遗憾,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他:好的,聂教授。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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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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