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学兄是我儿时的偶像，他的风华少年充满着传奇色彩。后来，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因为世事难料，他经历了诸多坎坷。好在女儿优秀，早早的出国留学，后成家立业，旅居瑞士多年。学兄退休后，免不了两边奔波，甘苦往来。前几天，我发了2016年的北欧见闻给他；他回了这篇《意大利之行——2009》。自觉颇获教益，特征他意允，分享于此。

女儿说欧洲人七老八十都还在兴致勃勃跑世界，并设计了一册《意大利之行——2009》影集，意在引起我们的旅行兴趣。旅欧三个月，断断续续记了点流水账，选了游意大利的一段入相册，聊作纪念。 

抵欧的第三个周末，女儿请了一周的假，带我们去意大利。6月6日下午，我们一同前往苏黎世乘飞机赴威尼斯。晚上9点多，我们抵达意大利的威尼斯。

我们印象中的意大利，更多的是与古罗马帝国的辉煌相联系的。意大利作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其历史并不长。18世纪末19世纪初，意大利各个城邦国被拿破仑征服，组成一个意大利王国。1870年，罗马成为意大利王国一部分，标志着意大利统一的完成。它主要由靴子型的亚平宁半岛和两个位于地中海的大岛——西西里岛和撒丁岛组成，其境内还存有两个袖珍国——圣马力诺和梵蒂冈，它拥有众多的世界文化遗产，居世界第一。

（一）

年幼时读过朱自清的《威尼斯》，别的都不记得，只记得它很美，很别致，是“海中之城”，有“刚朵拉”。踏进心仪已久的威尼斯城，心跳仿佛加快了，充满着期待和兴奋。在威尼斯机场大厅外，有位亚洲姑娘，俊眼修眉，像是韩国人或是日本人，因语言不通，沟通起来比较辛苦，但她诚恳耐心。我们经她指点，搭上了一辆公交车，透过车窗视野里满是蓝色的海水。我们改乘水上巴士在一处闹市上岸，以为离投宿旅店不会远。这时潮涌海岸，四处是水，岸边游人如织。问路时，一位热心的中国小伙子主动就着地图指了路，我们又乘船到圣马可广场。运河上灯影摇曳，迷蒙着玫瑰色，两岸流光溢彩，人声鼎沸。我们急着投宿，虽觉新奇，却无心观赏。几经周折，找到了在网上预订的中国人开的旅馆，已是夜里11点多钟了。主人是两位中年妇女，听口音是北方人，一位大大咧咧很热情，一位勤勤恳恳很友善。吃上中国式的饭菜，十分可口，旅途的疲劳消去大半，人也精神起来，急不可待地和女主人说起了威尼斯。

威尼斯由众多的小岛组成，一百多条水道和三百多座桥梁联成一体，以船作为交通工具。次日是星期天，威尼斯异常热闹，白人、黑人和黄种人云集在一条反S形的大运河两岸。我们先来到圣马可广场，入口处有两根高高的石柱，带翼的圣马可雄狮是该城的守护神，金狮奖选用的就是这只飞狮。最令人驻足惊叹的当是矗立在广场上的圣马可大教堂，它曾是中世纪欧洲最大的教堂，是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出发地，是多种艺术式样的结合体，因埋葬耶稣门徒圣马可而得名。相邻的总督宫构图别致，教堂前的钟楼以及宫殿对面的玛西安娜图书馆，美轮美奂。这一带都是些标帜性建筑，造型经典，布局协调，无论从什么角度胡乱拍个景，都可用来制作明信片，叫人有种心血来潮般要发出惊叫的冲动。在这样的人类杰作面前，即使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也很难无动于衷。

城内古迹甚多，教堂、钟楼、修道院、宫殿比比皆是，门窗、走廊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花纹，不时有高高耸立、形态各异的石雕像映入眼帘。所有的建筑地基都淹没在水中，看起来就像水中升起的一座艺术长廊。信步迈进小巷，小桥流水，颇有秦淮河景象。街面狭窄，建筑物虽都只四、五层，却显得高大，呈一线天之状。房屋皆为红砖砌成，并无涂饰，错错落落，层层叠叠；地面大都为虎皮石，鱼鳞石，随势铺就，苔藓成斑，藤萝掩映。

我们游到著名亚里托桥，它原先为一座木桥，后改为吊桥，在一次庆典中折断，16世纪改为现在的石桥，桥顶有一浮亭，桥附近是一些卖场。在这里可以领略到流行的最前线，从城市风的上班族服装，到乡村风味的休闲服，每件穿起来都会让你更帅；更不用说那些专为爱好打扮的年轻女性开设的服装屋，非常利落的剪裁，丰富鲜明的色彩，会让年轻女性更加魅力十足。桥两头有许多家首饰商铺和卖纪念品的小摊。这里的艺术品做工细致，光泽鲜丽，好是好，只是价格不菲。在一家店铺转悠时，面对店主殷切的目光，君瑜过意不去，买了个玻璃做的酒瓶塞。

意大利的饮食文化独具特色，有享誉世界的比萨饼和意大利面、咖啡、调味饭等。说到比萨饼、意大利面，好像都与中国有点渊源，是马可.波罗从中国学回去的。我们在一家格局不大但却很惹眼的店面就餐，吧桌在店外的河边。正吃着，有三位穿着随意的年轻人站在河边的栏杆处，一个贝斯手，一个萨克斯风手，一个手风琴手，未经试音便径自演奏起来。我们有点不知所措，君瑜说等会儿给点钱就行了。这里的咖啡浓香，尤其是上面的泡沫，品着余味悠长。至于比萨饼，在我看来就像是中国的烧饼上涂了一层杂七杂八的佐食，它名气大，要价高，但我总觉得吃不惯。不见得每个人都懂得吃，对于比萨饼从视觉上不同层次的色彩到味觉上的多重变化，我们浑然不知。意大利人把吃变成了艺术，从食材的选用、美食的创意到环境的布置、服务的品质都很考究。西餐的清和平淡，会令吃惯味浓味厚的人觉得淡乎寡味。随着年岁增高，感觉日渐迟钝，耳聋眼花，韶乐美景也都会失真走样。故享受人生，应趁年轻时。古人的及时行乐，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人啊，不在摇曳多姿的季节去品尝生命的美酒，享受一下浪漫，难道还要等到步入生命的末梢，三天没有两天好的时候，再去追求“把人生变得分外美丽”吗？那种在年轻时只知拼命挣钱，企望年老时好好受用的想法，其实是大错特错的。小沈阳说的并不错：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钱还在，人却没了。需要补充的一点是，即便人没有“没了”，那感觉也自然会“木了”。

尔后去逛玻璃岛。君瑜本想能目睹一块炙热的玻璃胚胎，变成一件充满魅力的精美艺术品，并亲自动手试做几件，但因礼拜天关门，玻璃之梦未圆。整个岛被玻璃装饰的富丽堂皇，是一个玻璃世界，珠宝乾坤。鳞次栉比的玻璃商店，陈列着精致的玻璃器皿和饰品，大都是手工制成，晶莹剔透，巧夺天工。

晚上，一同就餐的另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是一位到威尼斯参加会议的核物理方面的博士，女的则是美国一家博物馆展览策划。适逢威尼斯双年节，这是世界艺术界和建筑界的盛会之一，自然成了话题。随着旅游高潮的临近，各项文化活动风生水起，气势满满，在我们旅店出口处不起眼的桥边旧房中，就有台湾人办的艺术展览。女儿邀他们一同逛夜景，并说拼满5人乘坐刚朵拉要划算些。刚朵拉是一种摇橹的小船，全身漆为黑色，头尾高高翘起，并装有饰物，可以自由穿行于大街小巷。那两位年轻人兴致很高，欣然同意。途径徐志摩笔下的叹息桥，他们饶有兴味并拍了照。圣马可广场有一处楼房前摆满了座位，乐队演奏着舒缓的小夜曲，潮水透过排水孔漫上地面。坐在那里喝杯红酒咖啡，享受着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很惬意的。我们绕过教堂，步入小巷中，隐隐的听到一些朦胧的歌声。见河中停有刚朵拉，他们三位年轻人去砍价，三次易人才谈定，由120欧元砍到了80。坐在船上，犹如电影摄影师坐在移动的椅子上观赏镜头中的画面，两岸不断变化的景色，让人目不暇接。巷道弯弯曲曲，天上的月光和闪烁的灯影，变化多端，绮丽醉人，我们仿佛被带进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不时有小桥迎面而来，船夫叫年轻人离开座位到前面去压低船头，并熟练地将船身向一侧倾斜，刚好通过。他对我们很友好，人亦风趣，沿途介绍着，并时而颤着歌喉唱几句。1980年，威尼斯与我国的苏州结为姊妹城，后又与青岛结为友好城市，因而当地人对中国客人显得格外热情。下船时，我们开玩笑要他唱一首歌逗乐，他憨憨的笑着。岸上他的一位同伴闻声赶来，扮个鬼脸，放声唱了几句，大家很开心。

8日上午，我们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奔走入窄街小巷。不一会儿，就见一年轻女子健步如飞，急匆匆似是去赶火车的，我们因不熟悉路径，就紧随其后。那女子纤腰楚楚，身材匀称，穿着高跟鞋。我们一路小跑竟然跟不上，只得放弃，脚步缓下来，悠闲地逛着。街巷纵横交错，相互勾连，没有死胡同。君瑜说是为了方便，她妈妈说是为了涨水时好逃命。小城里的人很亲和，除了那急于赶路的人外，大都从容闲适，怡然自得，无论做什么都慢悠悠的。已经八九上十点了，许多人的窗户还没有打开，太阳暖洋洋的，人也懒得起床。他们不喜欢酒海肉山，不喜欢侃大山，一杯咖啡可以喝上三四个钟头。只是慢吞吞地品味，独自静静地坐着，抛过来的眼神也是淡淡的。年轻人的穿着极具个性，又都在视觉舒服的范围内，不像我们那里走偏锋：要么质料粗劣，皱皱巴巴，土里土气，俗不可耐；要么就像“青歌赛”、“超女”、“快男”式的明星工厂包装出的另类，怪里怪气，花里胡哨。那些挂着相机的游客似乎精心收理过，也都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此时，你会明白世界上那些时髦前卫的服饰究竟穿戴在谁的身上。威尼斯把我们那里的时装表演变成了实际的生活情景，变成了街头无数服饰的整体鲜亮。有句谚语说：“上帝是意大利人。”威尼斯的女孩子大都身材高挑，头小小的，脸窄窄的，高鼻梁，凹眼睛，唇似樱桃鲜红饱满，齿如石榴整齐晶莹，肌肤宛若秋菊被霜，玉润冰清，着装轻盈时尚，佩戴新颖考究，既古典圣雅，又新潮大方。威尼斯画派的许多名家巨匠，如乔尔乔内的《有小树的圣母》、提香的《乌比诺的维拉斯》和《沉睡的维拉斯》、丁托列夫的《苏珊娜与二长老》等名作，都是以当时威尼斯著名的模特儿形象描绘的。到火车站并没有买上去佛罗伦萨的预订票，乘船返回。威尼斯迷人的风情就像风景片中的一个个特写镜头从脑际上一幕幕移过。

下午逛市场，到处是明信片、狂欢节面具、玻璃艺术品和贝壳。在这里即便纯粹是浏览街面的橱窗，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摆地摊大多是黑人，和警察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旅店的老板娘给我们准备的晚餐是饺子，来自中央电视台的一位记者，拿出自己的白葡萄酒，让老板娘和我们一同享用。饭后，天仍没黑，那位泼辣的女老板带着大家一块赏景逛夜市，并游玩了当地的赌城。女老板的言谈举止透露出她不简单，是个人物。

天堂般的威尼斯是个文化的城市，消费的城市，享受的城市，静谧安详，温馨舒适，悠闲浪漫，在这里消磨人生当然是件快事，只是那不是普通百姓呆的地方。换算成人民币，一小瓶普通的白水要20多元，上一次洗手间则高达15元，坐着喝一杯饮料比站着喝要高出成倍的钱，想舒服，想风光，就得多花钱。我们过惯了紧巴日子，遇事总免不了打打小算盘，如何消受得起？对于我们屡屡顾及开销，女儿感到烦。

威尼斯之行的最后一天，去了圣马可广场对面的小岛，游玩了圣玛利亚大教堂，并买票登上了教堂塔顶，饱览威尼斯全貌。塔顶与圣马可教堂塔顶相匹配，样子也差不多，但岛上登临的人少，不像广场上人多拥挤。返回圣马可广场后去逛市场，再度游览到亚里托桥，君瑜仍上那个商店购得两枚玻璃小瓢虫。在岸边，君瑜还买了面具。回旅馆收拾好行装，赶紧乘船到火车站，赴我们意大利之行的第二站——佛罗伦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