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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要讲俩个下世纪的大趋势,也很有可能是未来10,000年的趋势。但是,我想首先从我对爱情的研究讲起,因为这是我最近的工作。我和我的同事对32个深陷爱情中的人,进行了功能性核磁共振大脑扫描,这些人中的17个人获取了异性的芳心,其他的15个人则刚刚被甩,所以我想先讲一下这个实验,然后是我对爱情的理解。
莎士比亚曾经问道:“爱情是什么?”我想,我们的祖先对这个问题的困惑,从一百万年前他们围坐在篝火边或者躺着看星星时就开始了。为了找到浪漫爱情的内涵,我翻阅了45年来心理学方面的研究成果,发现当人们陷入爱情的时候会发生一些特殊的现象。首先会发生的是,另一个人开始被赋予了“特殊意义”,就像一个卡车司机曾经对我说,我的世界有了一个新的中心,那就是Mary Anne。
而萧伯纳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说,爱情中的人会夸大一个女人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差别,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笑声)然后你就会把全部的关注放在这个人身上,虽然你也可以列出你不喜欢他/她的地方,但对缺点马上置之不理,然后全力去爱她/他,就像乔叟说的那样,“爱情是盲目的”。
为了理解浪漫爱情,我决定阅读来自世界各地的诗歌,现在我想给你们读一首写于八世纪中国的小诗,因为它几近完美的展现了一个男人是怎样全身心的关注一个女人,就像一个人疯狂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走进停车场。他会觉得这个人的车与其他任何车都不一样,这个人晚宴上的红酒杯也和其他任何的酒杯不一样。
在这个故事里,一个男人迷上了一张竹席,这首诗是诗人元稹所写的:竹簟衬重茵,未忍都令卷。忆昨初来日,看君自施展。(本文翻译:竹席上铺着两块垫子,我不忍心让人都卷起来。记得那是昨天你来的时候,亲手铺开的。)他之所以迷上一个竹席,可能跟你我一样,因为头脑里的多巴胺增多而引起的反应。
但不管怎么说,不仅这个人对你来说有特殊的含义,你会全身心的关注他或她,你会对他/她极度的吹捧。而且你的精力旺盛异常,就像一个波利尼亚人说的那样:“我觉得仿佛飞到了空中”,你会整晚都睡不着,你会一直走黎明。当事情进展顺利的时候,你会觉得兴高采烈;当事情不顺利的时候,你又会陷入极度的失望和恐慌。你完全依赖于这个人了,就像一个纽约的商人对我说的,“她喜欢的任何东西我都喜欢”。简单,爱情就是那么简单。
你会对性有极强的占有欲。你知道,如果你只是随随便便和一个人上床,你并不会在意他/她是否和其他人上床。但当你陷入爱情的时候,你对性会有极强的占有欲。我想这种现象是遵循尔达文进化论的,也促进了人类的进化。因为爱情让两个人紧紧绑在了一起,这种关系牢固到足以让两个人在一起生儿育女。
但爱情最重要的特征是渴望,对某一个人,不仅是性上的,还包括感情上的渴望。当然能和他/她同床共枕是很好的,但你更期待他/她会给你打电话,约你出去,希望他告诉你他爱你,等等。爱情另外一个主要的特征是动机,你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行动,你想得到这个人。爱情的最后一个也是同样重要的特征是痴迷,当我让他们进入核磁共振机之前,我会问他们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最重要的问题始终是一个,“你一天之中有多少时间是在想念这个人的?”他们会说,“整天整夜,从来没停止过想念。”
然后,我会问他们最后一个问题,我经常会想方设法引导他们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不是一个心理学家,我没法治愈人们心灵的创伤,这个最后的问题也始终是那一个:“你会为这个人去死吗?”这些人会说“会的!”就好像我请他们把盐递给我那样理所当然。对这样的回答,我感到很震惊。
我让他们先看一幅爱人的照片,然后再让他们看一幅不相关的照片,并监测了他们大脑的活动。我们会发现同一个大脑在某一时刻达到最强烈的活动状态,又在什么时候处于休息的状态;我们也发现相当多的大脑区域变得活跃,而事实上我们最关注的一个大脑区域,是那个让你对可卡因感到渴求的大脑区域,而这正是人们看到爱人照片时的反应。
我开始意识到浪漫爱情并不仅仅是一种情绪。我曾经认为爱情就是一系列的情绪,从非常强烈到非常微弱的,但事实上,爱情是一种驱动力,它来自于心灵深处的动力,来自于我们内心的欲望,一种强烈的愿望。这种动力,就像你想要得到那一块巧克力一样,就像你想要在工作中获得晋升一样,它在驱动我们的大脑活动,它是我们的驱动力。
我认为,这种动力比性的动力更为的强大。当你问别人是否愿意和你上床,如果这个人说“不”,你肯定不会因为这个自杀或是患上忧郁症。但在全世界范围内,人们如果被爱拒绝,就会为此而轻生。人们为爱而生,为爱而杀,为爱而死,他们为爱创作了歌曲,诗歌,小说,雕塑,画作,神话故事和传奇。在超过175个社会里,人们都用不同的证据证明了这部分大脑组织是如此强大,让人们大喜大悲,所以我认为它是世上最强大的大脑组织。
我认为,它是从最初的交配和繁殖,发展而来的最基本的三种不同的大脑组织。其中一种是性欲:对性的一种渴望。W.H.Auden称之为不能忍受的神经性冲动,确实,它就是那样的。它总是不停的烦扰着你,就像饥饿一样。第二个就是浪漫的爱情:那种让人欢欣鼓舞,使人痴迷的情窦初开。那第三种就是依赖,那是一种从长期伴侣那里才能体会到的宁静和安全。
我认为就是对性的渴望,使你走出去从人群中寻找伴侣。你知道,在你开车的时候你可以感觉到它,它会使人魂不守舍。而浪漫爱情会使你专注,只与一个人发生关系,因此你储蓄着交配的能量,等待着时机。而第三种大脑系统:依赖,则发展成使你能够对他/她很忍耐(笑声)。这种宽容至少可以帮你撑过抚养小孩的这段时间。
开场白之后,我要讨论两个最显著的社会趋势。其中一个产生于10000年前,另一个则是25年前,这两种趋势都对性欲、爱情和依赖这三种不同的脑系统产生过影响。
第一个阶段就是女人开始工作,成为劳动力的一部分。我查过联合国的世界人口统计年鉴中的130-150个国家,发现130个中有129个国家的女性在进入劳动市场,过程可能比较缓慢的,但这个趋势确定无疑。男性与女性之间,经济能力,健康和教育方面的距离正在缩小,这个过程同样非常缓慢。
对于地球上出现的每种趋势,总会伴随着一种阻力。对此,我们都很了解,但就像古老的阿拉伯谚语所说的:“狗会叫吠,但是车队仍在前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一趋势滚滚向前。女性正在重返劳动市场。我之所以说是重返,因为女性劳动这事并不新鲜。在数千年以来的非洲大地上,女性每天往返于牧场种植收割蔬菜。她们带着60%-80%的晚餐回到家,双人收入的家庭才是标准家庭。同时,女性也拥有同男性一样的经济能力,社会能力和选择伴侣的权力。简而言之,我们是返璞归真了。
然而,女性最差的发明就是犁。随着犁耕农业社会的开始,男性的所扮演的角色变得出奇的强势,女性失去了其作为收割者原始的工作,但随着工业革命和后工业革命的产生,女性开始重返劳动市场。简而言之,她们正在获得在百万年前就拥的社会地位和身份,甚至早在10000年甚至100000年前就曾拥有过。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人类历史上最具标志性的传统之一,而且这个传统正在产生影响。
通常,我的整个讲演都可以围绕女性对经济领域的影响,这次我只会举其中几件事来讲。接下来讲爱情和性的部分,男性与女性之间存在很多的差异,那些认为男人和女人很相似的人肯定没有同时抚养过儿子和女儿。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认为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男人和女人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但也有很多不同。
正如Ted Hughs所言,“我们就像人的两只脚一样,需要彼此配合才能继续前行。”但我们的大脑并没有进化成一样的构造,而且现在正发现越来越多在思想上的差异。我只讲其中几点,然后就将进入到性和爱情的部分,其中一个是女性的语言能力。女人是聊天高手,女性可以迅速找到正确的词汇,最清楚的说明事情。这种能力在月经周期中间雌性激素达到顶峰时提高,但就算是在月经的时候,她们的表现都比普通男性好。女性擅于交谈,她们早在百万年前就如此,语言是她们的工具,她们面对面的抚养教育小孩,她们用语言哄小孩,骂小孩,教育小孩。然而,女性正在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甚至在一些女性进入普通劳动市场较慢的国家如印度和日本,女性也进入到了新闻行业。我认为电视就像一个全球的篝火晚会,我们围着它,同时它也在影响着我们的思想,每每在我录制节目时,那些给我打电话商量谈话内容的制片人几乎都是女性。事实上,Solzhenitsyn曾经说过,“拥有一个伟大的作家,就像拥有了另一个政府。”
如今在美国,54%的作家都是女性,这只是女性拥有的众多特性中的一个。这些特点帮助她们进入到劳动市场,女人拥有非凡的人际技巧和谈判技巧,有着丰富的想象力。想象力和长远计划形成的大脑路线,她们是思路缜密的思考者,因为女性大脑各部分联系的更好,在她们思考的时候,能收集更多的数据,组合成更加的复杂的形式,看到更多选择和结果,她们能进行条理清楚、整体性的思考,称为网络思考者。
而男人会剔除他们认为不相关的事,只专注于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思考方式偏向于按部就班式。这两种思考方式都很好,我们需要他们共同发展。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男性天才还是偏多的,但世界上的白痴也是男性偏多的(笑声)。当男性的大脑运行好的时候,可以非常的好。我认为我们正在努力地建立一个合作型社会,一个逐渐认同男性和女性才能的社会,并且给予重视和利用。
实际上,女性进入到劳动市场,对性、爱情和家庭生活方面都有重大影响,最明显的,女性开始表现出他们的性欲。我总是很惊讶,每当人们这样问我:“为什么男性总是那么的花心?”我就说,“你怎么就认定是男性比女性花心呢?”“显然啊,男性就是比较花心!”我问他们,“那这些男人是和在什么人上床呢?”结果显而易见吧。(笑声)
不管怎样,在西方世界,女性性成熟较早,她们拥有过更多的性伴侣,且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博爱”而自责;她们结婚更晚,小孩较少,为了寻找更好的婚姻而离婚,女性有了更多对性的表达和诉求。的确,我们在性表达上,再一次回到了一万年前非洲大地上的情景,因为这就是以打猎和采摘为生活方式的社会具有的性表达。
我们婚姻的平等状况也正恢复原古时代。有个说法就是,21世纪的婚姻可以被称为“对等婚姻”“纯洁的婚姻”,也可以称为“彼此不承担法律义务的婚姻”,一种在平等主体间建立的婚姻,回到了和远古时代人类精神高度一致的形式。我们也看到了人们对浪漫爱情的追求,美国91%的女性和86%的男性,并不会因为对方具有自己心中的所有品质而结婚,如果他/她们不爱对方。对37个国家的研究发现,世界各地的人们只希望与他们所爱的人结婚。的确,包办婚姻已经开始淡出历史的舞台。
我认为婚姻应该变得更加的稳定,因为我们正面临着第二个巨大趋势。第一个就是女性进入劳动力市场,第二个就是人口老龄化。如今在美国,85岁才能被称为中年,因为在76到85岁的这个年龄段,40%的人们健康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我们看到了中年阶层队伍的扩大。
我自己的一本书里面有58个国家的离婚率统计。你可以发现,随着年纪的增大,离婚率也随着降低,所以现在美国的离婚率是稳定的,实际上正在逐渐的降低。未来还会继续下降,而且随着“伟哥”“雌性激素更新”“臀部改造”等技术的出现,女性也变得越来越有魅力。女性从未像现在这样有吸引力,没有哪个时期的女性像今天这样如此的有教养,有魅力和有能力,所以我非常确信,在人类进化的历史上最有条件创造完美婚姻的时机,就是现在!
然而,这个过程还是存在着很多复杂问题。在这三个大脑系统中,性、浪漫爱情和依赖,并不总是结合在一起的。顺便说一下,它们是可以同时存在的,这就是为什么偶然的性爱也不是那么的随便的。随着性高潮的到来,你的身体会释放多巴胺,多巴胺是和浪漫爱情联系在一起的,你会爱上那个刚刚和你“一夜情”的人;同时伴随性高潮,身体还会产生“后叶催产素”和“后叶加压素”这些都是与“依赖”相关的激素。这就是为什么你与别人发生关系之后,你会感觉到自己和他/她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但是这三个情感系统,并不总会绑在一起。你对相处了很久的一个伴侣有很深的依赖和责任感,同时你又强烈的爱着另外的人,同时你可能对第三个人产生性欲。简单的说,我们能在同一时间爱很多人。事实上,当我们晚上躺在床上时,我们可以想着对某人的依赖感,再感受着与某人的浪漫爱情,在你头脑中仿佛在开一个小组会议,因为你需要做一个选择。所以我认为,人类并不是一个被创造出来享受快乐的物种,我们是一种被创造出来繁衍后代的物种。我认为幸福是我们发现,我们创造的,我们可以和每个人建立良好的关系。
所以我想以两件事来做总结,一件是让我担忧的事,和一个精彩的故事。我的担忧是关于抗抑郁药的,美国每年会开出超过一亿份抗抑郁处方,这些药物正变得很普遍,它们渗入到世界各地。我认识一个女孩,从她13岁开始就在服用抗抑郁药,一种用于提升血清素的抗抑郁药物,今年她23岁,她从13岁就开始服用这种药。
我不反对那些在短期内因为遇到非常烦恼的事情而服用抗抑郁药的人,对那些想要自杀或者杀人的患者,我是建议他们服用的。但是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开始长时期的服用抗抑郁药,这些药物的作用是提高“血清素”的含量,随着血清素含量的上升,抑制了多巴胺的循环。每个人都知道,多巴胺是与浪漫爱情联系的,抗抑郁药不仅抑制了多巴胺的产生,也使性欲下降。当你的性欲下降时,你将失去性高潮,一旦失去性高潮,那些让你产生依赖感的激素就被遏制。神经系统在大脑里都是相互关联的,其中一个大脑系统被破坏的时侯,另一个系统也将紊乱。我只想说,一个没有的爱的世界是没有生机的。(鼓掌)谢谢。
所以,我想以一个故事来结束,然后就是一句评价。我对爱情,性和依赖的研究已经有30年了,我是双胞胎,对为什么我们如此的相像很感兴趣。为什么你和我很像,为什么伊拉克人、日本人、澳大利亚土著人和亚马孙河流域的人都是那么像?
大约一年前,一个网络婚介服务公司Match.com找到我,想让我为他们设计一个新的约会站点。我说:“我对这个一点都不了解,你知道吗?我不确定,你是否找对了人?”他们回答:“是的。”这让我开始思考,为什么你会爱上某一个人而不是另外的人。
这是我目前正在研究的课题,也是我下本书的内容。你出于各种理由爱上某个人,时机很重要,距离也很重要,神秘感很重要。你可能由于某个人很神秘而爱上他,因为神秘感可以使你脑中的多巴胺上升,让你越过那道闸门而坠入爱河,你爱上那些正好符合你“爱情地图”的人,他符合你在童年时期潜意识里设定的择偶清单。我还认为,你将会被那些和你有互补特质的人所吸引,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努力研究的课题。
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来说明这个问题。我在这儿谈论的是爱情的生理基础,我想再告诉你们关于文化的一些东西,关于爱情的魔力,这是一个听别人转述的故事。应该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关于一个研究生的,我是Rutgers的,我的两个同事Art Aaron是SUNY Stonybrook的,就是我们为那些人做核磁共振扫描的地方。
这个研究生疯狂的爱上了另外一个研究生,但是那个女生并不爱他。后来他们一起去参加一个在北京的研讨会,他从我们的工作中得知,如果你与某人一起做一些非常新鲜的事,可以使那人脑中的多巴胺值上升,这样就很可能引致浪漫爱情的出现。(大笑)因此他决定把科学应用到实践中去,所以他约这个女孩一起坐黄包车。
我自己从来没做过黄包车,他们穿梭于巴士和卡车之间,非常的疯狂,非常的嘈杂也非常的刺激。男生觉得这样会增加女孩脑中的多巴胺,使女孩子爱上他。一路上,那个女孩兴奋的叫着,靠着他,愉悦享受着美好的时光。一小时后他们下了黄包车,那个女孩举起她的双手问道:“太刺激了,感觉太好了!”“那个车夫好帅哦!”(大笑)(鼓掌)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在结束时我要说,在百万年前,人类就发展出三个大脑系统:性欲,爱情和对长期伴侣的依赖。这些循环系统深深扎根于人类的大脑中,它们将与人类一起长期共存,这就是莎士比亚说的“尘世的烦恼”。谢谢!
资料来源:心理学空间,2017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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