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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梅毒,从盲目到理性

已有 4110 次阅读 2022-5-2 11:29 |个人分类:医学史话|系统分类:科普集锦

梅毒治疗的历史,走过了三个阶段,是从有效到特效的缩影,也是才盲目摸索(经验)到理性选择(科学决策)的过程:

(1)汞剂治疗时期(1497-1907):Widmann首先用汞剂治疗梅毒,取得了很好的疗效,在临床应用过程中反复改进剂型和用法,为当时唯一有效的治疗梅毒药物。当时多用肌肉注射法,常用汞剂有:①水溶汞剂,如20%二氰化汞,20%二氯化汞(升汞);②汞油悬液,如10%水杨酸汞油悬液;③汞软膏,含50%汞,通过外擦经皮肤吸收。汞有抑制梅毒螺旋体的作用,但毒性较大,现已不用。在此时期内,开始用碘治疗梅毒,碘剂多为5%-10%碘化钾溶液,每日碘化钾剂量为1-3克或更多,碘剂不能杀灭螺旋体,只有消散肉芽肿的作用,常用于三期梅毒树胶肿。其使用是促进毛细血管的渗透作用,及减低血中的抗胰蛋白酶而增强炎症病灶中胰蛋白酶的溶解纤维组织作用。碘剂在过去只能作晚期梅毒的辅助药物。

(2)砷剂治疗时期(1907-1943):1907年Ehrlich创制三价砷,阿斯凡拉明(即606),Ehrilich又于1912年研制成新阿斯凡拉明(即914)。后有硫914、氧化砷、五价砷剂如醋酰胺砷等,砷剂可杀灭梅毒螺旋体及其它螺旋体。以后又出现了铋剂治疗梅毒。当时以硝酸铋粉为代表,铋剂治疗梅毒的疗效优于汞剂。

(3)青霉素治疗时期(1943-至今):从1943年Mahoney,Arnold及Harris开始用青霉素治疗梅毒,开创了梅毒治疗的新时代。青霉素治疗梅毒,有强烈的抑制梅毒螺旋体的作用,治疗早期梅毒可于16小时后即杀死梅毒螺旋体的绝大多数,皮肤损害迅速消退,相继血清反应转阴。在长期应用中发现青霉素治疗梅毒疗效快,副使用小,杀灭螺旋体彻底,是理想的治疗梅毒药物。而且至今未发现梅毒螺旋体对青霉素有抗药性。50年代开始又引入其他抗生素治疗梅毒。

这个过程中,充满了探索的盲目,伴随着五花八门的低效和无效的尝试:

1497年,水银第一次用来治疗梅毒。但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数百年前水银就开始被用来治疗各种疾病。而把水银发扬光大的,是大名鼎鼎的炼金术士帕拉塞苏斯。16世纪初,在帕拉塞苏斯的推动下,梅毒的水银治疗进入了高潮,发展出了一套成熟的治疗方案。

涂抹:医生在病人身上涂抹添加了各种草药的水银药膏,病人身上泛着蓝光,味道像烤过的马铃薯。虽然水银有着一定的杀菌效果,但严重中毒后也会导致全身溃烂。

吸入:把水银放在炉子里,加热产生汞蒸气,让患者吸入。据说吸入汞蒸气疗效非常棒,实际上,这的确是汞中毒最有效的方式,简直是死亡加速器。

服食:直接应用稀释后的水银,患者中毒后,会出现呕吐,唾液会像河水一样不断往外流淌出来。当时的医生认为这是在排毒。

桑拿:患者先脱光光,然后装进一个手榴弹状的水疗桶内。再下方是燃烧的火焰。水银中毒后期,甚至连生殖器都会变成暗蓝灰色。

当时的病人,每天都会经历这些酷刑般的治疗。但梅毒依旧伴随一生,当时流行着这样的俗语:与女生共度一夜,与水银相伴一生。

由于无法遏制的梅毒,人们纷纷寻求其他的替代方案:

愈疮木:16世纪,欧洲人把原产于美洲的愈疮木带回欧洲,外敷内服。他们认为愈疮木可以渗透到水银无法到达的部位,由于愈疮木产于梅毒的发源地,因为被称为上帝的药方。

木乃伊:1585年,木乃伊成为无数欧洲人心中的万能神药,并被用于治疗梅毒。欧洲人纷纷前往埃及开罗挖坟洗劫,木乃伊头颅的价格一度堪比黄金,英国政府甚至颁布了木乃伊进口税。

锑:欧洲人相信锑可以“完善身体”,能净化一切不洁。1658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重病垂危之际,服用了一剂锑,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锑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处女:进入17世纪,起源于古希腊的“处女可以治愈一切”的老传统再次复兴,无数男性相信与处女性交可以帮助他们排毒。恶魔们甚至以此为借口,无数儿童被强奸、感染,甚至死亡。

很明显,这些治疗方案根本就没有什么卵用。到了18世纪中叶,随着技术的发展,人们把水银进行精细加工,制造出了小剂量的“蓝色小药丸”。药丸剂量的精准控制,不仅大大减少了痛苦,还能在一定范围内控制感染早期症状,让梅毒患者可以隐匿他们羞于见人的秘密,但对于末期的梅毒患者来说,这样的小药丸已经根本不管用。

对于末期的梅毒患者,他们已经没有了更多的选择。甚至在18世纪中叶,开始内服外用剧毒的砷化物。

18世纪末,梅毒发生了变异,开始侵入神经,影响患者的大脑,被感染的人出现了麻痹性痴呆。

进入19世纪,梅毒再次发展到了高潮。面对感染末期的痛苦,人们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古老的疗法:

烙铁法:公园前4世纪,古希腊人用烧红的烙铁来处理痔疮和疱疹。梅毒爆发后,烙铁法再次兴起。这不仅会带来莫大的痛苦,还会造成严重的感染。

食金法:自古以来,欧洲人认为黄金是生命与能量的来源。到了19世纪,贵族们开始用各种黄金药丸、含片、金粉,以及黄金化合物来治疗梅毒。

水蛭放血法:放血法同样起源于古希腊,19世纪初,发展出水蛭放血法。每次治疗使用的水蛭多达几十甚至上百条,很多人反而因此被梅毒感染。

很明显,这些古老的治疗方案,看起来更像一个笑话。随着医学的发展,人们开始去慢慢了解梅毒的一切。单一开始,总是显得有些疯狂。梅毒研究者不惜违背医学伦理,收集梅毒患者身上的浓汁,然后注射进入任何生物的身体内,老鼠、兔子、猫、马、黑猩猩,甚至还包括罪犯、仆人、妓女、学生、儿童、婴儿。然而,除了发现只有人类才会感染梅毒外,他们并没有其他的收获。

19世纪的欧洲狎妓成风,大量的名人感染梅毒:尼采、梵高、贝多芬、福楼拜等都感染上了。

到了20世纪,梅毒患者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曙光。

1905年,弗里茨·绍丁和埃里希·霍夫曼看到了梅毒的真身——苍白密螺旋体。

1928年,英国细菌学家弗莱明发明了青霉素,不久后开始用于梅毒治疗。水银疗法这才真是退出历史舞台。然而时至今日,在非洲、南亚,以及巴西,每年依旧还有1200万人感染。虽然梅毒对于现代人来说,已经不再致命,但谁又知道,它会不会像18世纪末那样,再次变异呢?

科学的发展,总是为我们扫除愚昧,从经验的盲目走向理性的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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