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布斯的医疗选择说起

史蒂夫·保罗·乔布斯是20世纪著名的电脑奇才、科技精英、苹果公司的创始人。但当其被现代医学（科学医学）确诊为胰腺癌之后，乔布斯并没有马上接受现代医学治疗，而是选择了未获得现代医学认同的所谓医学手段，希望发生奇迹。其传记作者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1952—）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60分钟”节目专访时透露：乔布斯曾在9个月里无视家人反对，拒绝接受癌症手术，选择替代疗法治病。“他试过饮食疗法，还去见过‘巫师’，他尝试很多延长寿命的方法，但就是没有接受手术。”当乔布斯再次寻求手术治疗时，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器官周边组织。乔布斯曾对自己的错误决定深表后悔。

一个非常理性的科技精英人士，为什么会相信现代科技之外的疾病干预方案？他如何看待疾病发生发展、治疗照护呢？每个人关于健康、疾病、治疗的观念与行为，实际存在着差别吗？如果有所不同，影响因素又有哪些呢？人们又是如何判断关于健康与疾病的解释的真假对错、干预手段的效果有无及先进落后？科学医学之外的医学有哪些类型、为什么能持续存在？

现代医学VS替代疗法

随着源于欧洲的现代医学获得越来越多的成功之后，不同地区、不同文化的医学理论相互独立，流派林立的现象，转换成现代医学为主流、正统，各种传统医学、民间医学则成为非主流、偏门的现状。比如，在现代医学传入中国并获得主导地位之前，汉族传统医学（中医）、藏医、蒙医、壮医等之间并无明显的高下、主次之分，各自在不同地区与文化圈发挥作用；但自西医通过其认识的准确性和控制的有效性，以现代科学的分支之一，获得了医学领域的话语权之后，各类传统医学之间的地位并未发生变化，可是在面对现代西医时，迅速失去其传统地位与文化优势，在知识领域被归类为非科学，其在医学领域以补充或替代的方式存在。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近现代医学的发源与兴盛地——欧洲及北美洲地区。希波克拉底倡导的医学职业精神和某些医学思想虽仍流传，但其具体的医学理论与方法已经彻底边缘化甚至消失。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还存在一个有趣的现象，即在涉及健康与疾病问题时，人们除了向现代医学求助之外，或多或少地会寻求传统医学、民间医学，甚至是求助于“神灵”帮助，表现出典型的文化、民族甚至是个体差异。这一现象，即使在医学科技处于领先水平的北美、欧洲地区也不例外。例如，2000年3月，美国总统克林顿任命成立白宫补充替代医学政策委员会(WHCCAMP)，负责解决与补充替代医学（CAM）有关的问题。CAM是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的首字母缩写。中文的表述有三种，即补充替代医学、补充医学或替代医学。该委员会于2002年3月向总统提交了“白宫补充替代医学政策委员会总结报告”。可见，如何看待与评价科学医学及其之外的医学理论与技术及其指导的活动，是医学哲学无法绕开的核心问题之一。

医学形态的多样性

在当代人的印象中，医学有固定的形象。比如，白大褂、听诊器、温度计、X线机和化学检验等化学、物理检查，青霉素等化学药物，注射器和手术刀等器械，这些都是医生一词形象表述的经典内容。但是，前述的种种形象，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是现代医学发展的产物，历史最多也只有两三百年。但是医生职业并不是现代生活的产物。从其他动物表现出来的自我救助活动可以推论，人类在出现疾病时的自我救助活动，其历史应该与人类的历史一样长。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关于疾病与健康的问题，始终是人类文化的重点之一。回顾医学发展的历史，可以发现人类医学知识体系经历了四种典型医学形态，它们分别是巫术医学、宗教医学、朴素医学和科学医学。

资料来源：《医学哲学（第2版）》（人民卫生出版社，2021-11）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