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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士丁尼瘟疫是指公元541到542年地中海世界爆发的第一次大规模鼠疫,它造成的损失极为严重。此次瘟疫对拜占庭帝国的破坏程度很深,其极高的死亡率使拜占庭帝国人口下降明显,劳动力和兵力锐减,正常生活秩序受到严重破坏,还产生了深远的社会负面后果,而且对拜占庭帝国、地中海、欧洲的历史发展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中兴盛世
堪称传奇人物的查士丁尼皇帝,生于公元482年的东罗马帝国达尔达尼亚行省。虽然来自农民家庭,却因各类风云际会而在公元527年时成为君主。在经历即位初期的短暂混乱后,开始掌控局势,并以用帝国的充沛财力实施伟大理想。
公元532年,他不惜用11000磅黄金贿赂波斯人,暂时稳住了东部边界。随即将更多资金募集军队,全力杀向地中海西部,用20多年的征战收回祖传失地。最终,除了遥远的高卢、不列颠和西班牙外,古典罗马的全部领地都重回皇帝麾下。一时间,整个地中海也似乎重新成为帝国内湖。
然而,上帝似乎是有意要与查士丁尼作梗,让一系列天灾人祸开始在帝国全境发生。例如和波斯媾和的次年,首都君士坦丁堡便发生了地震。公元537年后,整个地中海沿岸又多月不见日月,造成农产品严重减收。最后在公元541年时,帝国南部边陲的埃及或者阿比西尼亚开始有瘟疫流行,随即由船只传播到地中海各地。
由于时代久远,我们只能从少量历史记载中去找寻蛛丝马迹,以便窥探当时的凄惨场面。首先是身居官职的普罗柯比。他长期追随名将贝利撒留,并亲历了那些发生在北非、西西里和意大利的战事。在他完成的《战记》当中,就有对君士坦丁堡的疫情描写。
城区惨状
根据他的记录,瘟疫全面爆发于公元542年春季,并整整肆虐了4个月时间。起初的死者只比平常多些,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但随着病死人数的迅速增加,很快就发展到每天有5000人毙命。甚至有单日达到10000人的情况,让埋葬尸体便成了一大难题。各城市便在周边挖掘大坑,用来集中掩埋死者。
随后,死者数量迅速增多,让挖沟的人再也赶不上死者数量。直到瘟疫末期,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进行埋葬。所有塔楼都被尸体填满,然后再把屋顶封上。瘟疫爆发前的君士坦丁堡,是当时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但在疫情爆发后,所有的丧葬习惯和礼节都被抛诸脑后。城里再也听不到诵唱的挽歌,也看不到出殡的队列。街道一片冷清,可见当时瘟疫的严重程度。
与身处帝都的普罗柯比不同,教士埃瓦格里乌斯一直居住在东部边陲的叙利亚。他在幼年就城传染上瘟疫,后来又经历过多次瘟疫爆发。据他记载,东部的瘟疫发生时间还要早于君士坦丁堡,大约是波斯人占领首府安条克的次年。在这场灾难开始,埃瓦格里乌斯还只是个学童。但随着瘟疫反复发作,他也失去了几个孩子、妻子、亲属和仆役。在60年内,就有曾4次疫情袭击过安条克城。
除了记述一些基本情况外,埃瓦格里乌斯还对瘟疫的爆发规律还进行了总结。比如在时间上,可以在任何季节出现,而其停止的时间也不固定。发病的地区也有极大的随意性。在某些地方,城市只有部分爆发了瘟疫,而其他部分却完全不受影响。一些家庭完全死绝而邻里依然安然无恙,有些居民居住的城区还有没有发现的病例。但只要这个城市已经出现疫情,他们仍然会受到感染。有意思的是,埃瓦格里乌斯还认为瘟疫的爆发周期性是15年,而且往往在周期开始的第二年最为严重。
恶劣影响
那么,此次瘟疫到底对查士丁尼的帝国中兴梦有多大影响呢?在瘟疫爆发之前,拜占庭帝国统治的人口应该在2600万以上。由于社会较为稳定,经济相对繁荣,数量整体还在迅速增加之中。但在首次瘟疫爆后,普罗柯比就宣称都城死了半数人。君士坦丁堡当局公布的数据是23万,而1位来自以弗所的目击者则认为至少死亡了30万。
在都城之外,瘟疫同样肆虐。有记录称,一名10 岁的小男孩就是埃及村庄的惟一幸存者。在东面的叙利亚,则有众多村庄则变得荒无人烟。整个漫长的瘟疫肆虐期内,全帝国的人口大致损失了20%-25%。随后的几十年里,又有6次以上的间歇性发作。因此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也觉得人口损失在40%以上。
其次,鼠疫重创了帝国经济。城市在罗马历史以及后来的拜占历史中占有重要地位,他不仅是政治中心,也是商业和手工业中心,在帝国经济中居于首要地位。由于城市人口大量减少,商业产品需求量下降,自然会对社会经济造成重大损害。
同时,瘟疫也打破了正常的食物生产与供给体系。谷物作坊与面包店被迫停止工作,致使剩余城市出现饥荒,通货膨胀便随之而来。到鼠疫反复肆虐的6世纪末,一个成年男子用于维持每日生活的所需,是瘟疫爆发前的2.5-3倍、城市功能不断退化,规模自然就不断缩小。
最后,瘟疫对帝国军队造成了破坏性影响。鼠疫爆发前,查士丁尼保有大约65万人(包括辅助兵员)的庞大军队。由于人口锐减,在查士丁尼去世时,东部边境的军队已不足15万人(包括辅助兵员)。先前的帝国军队出征,人数通常保持在2.5-3万人之间。但到了7世纪初,已经很难派出一支超过万人的部队。
也因为军费的减少,不仅规模无法维持,士兵的待遇也不可避免的出现降低。结果便是战斗力也大不如前,使得帝国的防御力量一落千丈。
这些不留情面的残酷打击,让查士丁尼的梦想完全破灭。他还不及回味罗马的昔日荣耀,帝国的战略形势已急转直下。公元559年,保加利亚人长驱直入,抵进君士坦丁堡。
随着查士丁二世继位,整个帝国都失去了对外进攻力量。他们不得已放弃部分意大利,将主要力量用来对付东方的波斯人。很多地方就再也没有被拜占庭军队所控制过。
发源地
查士丁尼瘟疫的发源地在何处,当代已很难确定,说法不一。有人从现代大多数疾病起源地的角度来推测,认为此次瘟疫起源于肯尼亚、乌干达和扎伊尔一带,顺着尼罗河一路下来,由中非抵达了北非,哺育了辉煌埃及文明的尼罗河也同样可以给人类带来灾祸与痛苦;有人从查士丁尼瘟疫与中世纪爆发的黑死病病症相同的角度来分析,断定此次瘟疫与黑死病的发源地应该一致,即都发源于中亚大草原地带;又有人根据查士丁尼时代大多数疾病发源地的特征,琢磨出此次瘟疫可能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和非洲中部的结论,这个分析的视角不同,但与前两个推测有重复之处。按照最后一种充满折中色彩的推测来观察查士丁尼瘟疫,那么它的传播可能与开辟已久的"丝绸之路"有关联。由于波斯人阻隔了陆路的商贸往来,东罗马帝国与东方的交往更多地被迫以海上"丝绸之路"为主,由印度出发途径斯里兰卡,绕过印度半岛,穿越阿拉伯海,抵达波斯湾、红海,瘟疫随着来自中国和印度的丝绸、瓷器一路辗转颠簸,终于可以停歇一下了,它们在此遇到了第一批不幸要被感染的人--埃塞俄比亚人,埃塞俄比亚人一向以商贸中介人闻名,他们买下从中国和印度远涉重洋运来的商品,然后转卖给北面的拜占庭帝国和其他非洲国家,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被他们视做宝贝的奢侈品竟然带来了冷血的杀手,他们收获东方商品的喜悦与激动也许根本无法掩饰鼠疫病毒在长期蛰伏后重获天日的兴奋与自由。同样欣喜的碰撞开启了人类新一轮悲剧。
瘟疫确切的发源地实难考证,但似乎有两点是可以明确的:鼠疫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历程与磨难来到了君士坦丁堡和地中海,也只有当时与人类基因相差百分之一的老鼠和它背上的跳蚤心里最清楚,路漫漫,不知他们是否都满意于自己狂飙后选择的归宿地;另外可以肯定的是,瘟疫不管来自何处,都先后在541年涌到了埃及,在埃及一处名为佩鲁西安的地方整编休养。瘟疫由埃及出发,一部分沿着尼罗河传播到亚历山大里亚城,进而传播到埃及全境,另一部分则等待时日北上拜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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