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三章 基督教与近代自然科学的兴起
一、引言
古希腊思想家给我们的珍贵遗产就是这样一种观念:对自然的研究是可能的,发现自然的规律是人类最崇高的事业。阿基米德继承的这种遗产就是对科学的信奉、对科学研究的尊重和科学研究的自主权,从而借助观察、比较和实验,开辟了一条贯穿伟大的归纳科学领域的新道路。
到了中世纪,古希腊思想逐渐为占西方主导地位的基督教神学所吸收,并深深融入基督教会的思想观念之中。首先奥古斯丁吸收了柏拉图哲学,创立了集哲学与神学为一体的“基督教学说”,在13世纪之前一直支配着基督教神与哲学。
12、13世纪,亚里士多德的著作随着十字军东征和大翻译运动展现在西欧人面前,托马斯·阿奎那全面、系统地将亚里士多德学说融入基督教哲学之中,使亚里士多德主义在中世纪后期占居了支配性地位。希腊文化在与基督教文化融合的过程中,也不断地发生冲突与对峙,正是在这种冲突、改造与汇合的过程,近代科学的萌芽开始破土而出。
二、希腊思想与自然科学的发展
毋庸置疑,古希腊是西方科学的发祥地,古希腊思想及其自然哲学是近代自然科学的思想源泉。希腊出现的第一批哲学家即公元前六世纪初的米利都学派与当今的科学有着很深的渊源。亚里士多德最先指出,对事物的原因的探寻是从米利都的泰勒斯开始的。无疑泰勒斯和其他米利都的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和阿那克西美尼,都大大获益于先前的思想与信念,尤其是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近东文明。近东民族,主要指埃及人和巴比伦人,在医学、数学艺天文学领域有很多成就,但是,从思辨的特点上来讲看,米利都学派与前人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就是自然的发现。
所谓自然的发现,就是说他们开始懂得区分自然和超自然,即认识到自然现象不是因为受到任意的、胡乱的影响而产生,而是有规则的,受着一定的因果关系的支配。他们不再依赖原始神话的信仰来解释世界,而是根据经验的论据推论得出解释。
有一个例子可以说明这一点,就是泰勒斯的地震理论。泰勒斯设想大地是漂浮在水上,由水托着的,因此地震不是由于海神波塞冬发怒引起的,而是地底下的水发生扰动所致。这显然是自然主义的解释。
另外,他的弟子阿那克西曼德提出,是风产生了雷,是云的撕裂产生了闪电,这样就把宙斯的一个象征剥夺了。可以说,米利都人把神撇开了。
具体说来,在对于世界的解释上,米利都派哲学家和前人有着两点重要的区另【13】:
1. 当荷马或赫西俄德在描写地震或闪电时,经常要归因于宙斯或波塞冬的愤怒,而哲学家IfJN从不提及神的意愿,他们的爱、恨、激情,以及其他类似人性的动机。
2. 荷马描述的通常是某次特定的地震或某个特定的闪电,米利都人关注的则不是现象的特例,而是一般的地震或闪电现象。他们的探索指向自然现象的类别,而且他们展示出科学的这一特征:科学探讨普遍的、本质的事物,而不是特定的、偶然的事物。其后,在早期希腊思想中,对于科学的贡献还体现在另外两个重要的方面:
一是数学在理解自然中的运用。这主要归功于毕达哥拉斯学派和柏拉图。这正是前一章中提到的一千多年以后欧洲科学活动方式的第一个根本转变——自然的数学化——得以发生的历史条件。
二是理性的批判与辩论活动。在早期希腊哲学家那里,许多人处理的问题是相同的,探讨的自然现象也是相同的,他们提出的各种理论的解释是相互竞争的。于是他们迫切需要的是要发现最佳的解释和最优的理论,因而他们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思想基础,思考对他们有利的证据和论点,以及找准对手的理论弱点。例如,在对自然变化的研究方面,巴门尼德通过思索世界的统一性和事物的不变性,反驳赫拉克利特的以对立统一为基础的变化观;在探讨终极实在的问题时,泰勒斯认为水是最基本的实在,赫拉克利特把事物的起源与火相联系,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创立了新的原子论,而恩培多克勒提出四种元素说,即火、气、土、水;另外在关于宇宙学的问题上也是众说纷纭。而在对自然世界的态度中引入批判精神,正是哲学和科学向前发展的必要的前提条件。
后来,在对柏拉图学派、逍遥学派、伊壁鸠鲁学派以及斯多葛学派思想的继承和修改中,科学和哲学相互依赖着发展起来。
但是,古希腊思想并不总是和科学保持一致的。在与中世纪基督教文化交汇的过程中,其自身固有的一些缺陷也逐渐暴露出来,有时也成为科学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古希腊人推崇智慧,擅长思辨,却因此走向了另一极端,即鄙视手工技艺,轻视经验。他们持一种有机整体自然观,往往把整个大自然视为具有神性,是一个生生不息的、神秘的活的存在。在这样一种自然观统治之下,一方面自然具有灵性乃至神性,人们不能对之轻举妄动,因此他们依附顺从自然,反对进行实验,认为实验有可能扭曲、破坏自然;另一方面,经验的自然与理性规则“逻各斯一和理念相比地位低下,甚至虚幻不实,不值得人们实察深列【14】。从认识程序上看,古希腊对自然的认识路线是从“终极因”推演出事物的所有性质,因此侧重发展了演绎逻辑体系。虽然亚里士多德也提到了归纳推理,但他过高估计了人类的归纳能力,认为仅仅依靠一个部分观察资料就可以提炼出隐藏于观测事实中的普遍的理性法则,而不必进行广泛的观察,更不必进行精心设计的实验。希腊人的这些观念都与近代科学所倡导的重视观察与实验及机械论的自然观有些格格不入。
三、基督教思想与近代自然科学的产生
基督教从罗马帝国一个偏远角落的犹太教小教派,发展为3世纪时主要的宗教势力和4世纪末的国教。基督教的统治如何影响了人们有关自然的知识以及有关自然的态度?在18、19世纪发展起来并广泛传播于20世纪的标准答案坚持认为,基督教严重阻碍了科学的进步,而且确实使科学事业进入了一种混乱状态,历经千年之久它也没有从这种混乱状态中恢复过来。然而,我们将会看到,事实远非如此,并且要复杂得多。在17世纪末有些人就把科学探究本身设想为一种形式的崇拜,这些人中包括罗伯特·波义耳(1627-1691)和约翰·雷(1627-1705)。
自然作为宙宇,科学家作为祭司的形象在波义耳那里表现得很明显。正如美妙的音乐在训练有素的乐师那里得到最好的欣赏一样,上帝在创造物中的手艺也能够被技法熟练的解剖学家所赞美。在这座自然的庙宇中,甚至还存在着启示。【15】
因而,在某些层次上,关于自然的陈述和关于上帝的陈述在近代科学起源时期曾经是共存的。
对确立中世纪思想有重要影响的奥古斯丁认为哲学将成为宗教的婢女——不是要被扑灭,而是要得到扶植、改造和应用。与其说这是对科学事业的打击,不如说是对它的一种有限的支持。参照布鲁克的观点,可以认为宗教对于近代自然科学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为科学提供预设
理性的自然科学之所以可能存在,其本身通常被认为取决于因果关系的齐一性(uniformity)。在过去,就宗教信念为这种齐一性提供保证而言,它们起到了科学事业的预设(presupposition)的作用。17世纪的自然哲学家们常把他们的工作说成是探索由一位智慧的造物主所管理的宇宙的秩序。被创造出来的宇宙不像一个始终存在的宇宙,在被造的宇宙中,上帝一直自由地施行他的意志,以制订自然必须服从的法则。创世教义意味着自然之流的背后有一种可靠的秩序,就此而言,它能够给科学的努力赋予连贯性。
但是,说宗教信仰能够起到科学的预设的作用,并不是断言说假如没有先前的神学,科学就绝不会开始发展。但是它确实意味着,科学先驱们所持有的一些特定的科学观念常常受神学和形而上学信念的影响。当自然哲学家们提到自然法则时,他们并不是随随便便地选择这个隐喻的。法则是一位智慧的神灵立法的结果。因此,笛卡尔坚持认为自己是在发现“上帝放进自然之中的法则。一后来牛顿声称太阳系的规则性预示了“一位智慧的、强有力的存在者的计划和统治。”
2. 为科学提供认可或辩护
这是一个反复出现的功能,因为科学家们不断地要为科学在他们文化中的地位作辩护。科学探究的支持者们常常主张上帝在两本书里启示自己——一本书是他的话语,即《圣经》,另一本书是他的作品,即自然。正如人们有义务学习第一本书那样,人们也有义务学习这第二本书。根据那位伟大的科学使者弗兰西斯·培根(1561-1626)的手稿,实验科学的兴起不仅是宗教所认可的,而且也是上帝本人所认可的。另外在《但以理书》中有一个预言似乎说到在某个时候,许多人将来来往往,而知识将会得到增长,当时的航海改进和商业扩张促使培根认为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他知道,《创世记》所描述的人类因堕落而失去恩典可以被理解为对渴求知识的定罪。但是,他抢先消除了这种异议,因为他指出《创世记》中的禁令只适用于为扩张自我权势而追求的知识,而不是用于为人类服务而追求的知识。
3.为科学提供动机
已有人明确主张,和禁欲的新教基督教相联系的一些价值为科学探究提供了新的动力,特别是在17世纪的荷兰和英格兰。新教对于在神意庇护下改善世界的强调,可以给既有可能为上帝带来荣耀,又有可能为人类解除痛苦的科学活动赋予尊严。关于基督在一个更好的世界上统治一千年的种种观念后来被世俗化,产生了对纯粹地上的乌托邦的种种想象,在这样的乌托邦中,完美的人类社会无需强制的手段就有可能实现。尽管许多这类远景都洋溢着放任的乐观主义,但是不可否认,现代的进步观念的根源之一就是渴望改变世界,以待基督再临的清教改革者们的千禧年神学。
科学探究背后具有宗教动机的可能性也许最清楚地体现在那些利用科学知识来确立上帝的存在和属性的自然神学体系中。在神学驳斥那些通常被认为对稳定的社会有颠覆作用的异教徒和怀疑论者时,科学可以是一位令人难忘的盟友。
在指出眼睛的晶状体和瞳孔“构造得如此精细、和景象符合得如此之好,以至没有哪位巧匠能对之增补”之后,牛顿问道,盲目的偶然性是否可能对光线及其折射有足够的了解,以便能够完成眼睛的设计?对于一个对折射有专门研究的人来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一定有一位存在者,他曾经创造万物,并应当受到敬畏。
因此,研究自然的一个动因在于渴望证实一位应受敬畏的上帝。约翰·霄在《显现在创造作品中的上帝的智慧》一书中,表现了对自然奇观的欣喜感。鸟儿的迁徙本能是如此奇妙,他只能将之归于它们的创造者的卓越智慧。雷还不仅仅是利用那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他暗示说,正是由于科学上的无知,才有了依托勒密天文学为典型的笨拙的宇宙模型。雷认为,随着哥白尼体系的出现,宇宙获得了一种新的优美,才与人们所期望于以为神性建筑师的东西更加相符。
4.调节科学方法
每门科学在婴儿期都必须建立一些假设和程序,这些方法和程序曾经是激烈争论的对象,而宗教的偏好有时也侵入到争论中来。当然,说宗教信仰曾经渗入科学方法的讨论,并不是说他们直接地影响了科学的实践,因为关于方法论的陈述常常是一些合理化说明,被用来为业已存在的研究程序作辩护。
在早期近代自然科学中,宗教的这种调节科学方法的作用是极其普遍的,例如,开普勒欣然接受了第谷·布拉赫(1546-1601)的天文学材料,把它当作证实预先形成的关于宇宙几何构造的信念的手段。这些材料固然重要,但是,认为行星轨道能够内切于并且外接于希腊人的五种规则多面体这一先入之见也同样关键。
它是一种经验主义,但是受到开普勒把毕达哥拉斯的和谐与基督教的创世教义相融合的做法的调节。这是一种被他的批评者马丁·默森尼(1588-1648)看作不够经验主义而加以抛弃的经验主义。默森尼争辩说,因为太阳系的结构只是无限多种可能性中的一种(因此最终要取决于神的选择),所以,抱定一种预先想象的模式将是错误的。需要一种更虚心的态度,来发现在多种可能的模式中,上帝到底选择实现了哪一种。对神的意志自由的这种诉求在17世纪常常被用来为对种种理性主义自然理论的攻击作辩护,因为这些理论的提出者们自称知道上帝必定是怎样形成世界的。另外,牛顿认为科学中的简单性的标准,归因于一位保证自然不会做任何徒劳无用的事情的上帝。【16】
基督教的影响还可以从创始说的角度进行分析。对于创世说对近代自然科学的影响,国内也有人作了分析,认为基督教提供了某些观念上的指导,清除了希腊思想设置的某些障碍,有力地促进了科学的兴起。这一观念上的指导来源于基督教的一个基本教义——龟JJ世说。创世说认为,宇宙及宇宙中存在的一切事物都由超验的、理性的上帝从虚无中创造出来。换句话说,宇宙有一个开端——它不是一直就存在的,也不是永恒的,只有上帝才是永恒的,其他任何东西都是被创造出来的。上帝不是从某种“前存在"的物质中把宇宙塑造出来,而是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从“无一中创造出万事万物,因此他在创造时不受制于任何限制或“前存在”的规则。从创世说中,近代的科学家们衍生出了一些有助于他们从事科学研究的理解:偶然性和经验观察,世界的可认识性,自然界的依赖性,以及包括实验在内的人的劳动的认可。【17】
1. 偶然性和经验观察
古希腊哲学中,毕达哥拉斯关于数即万物之一的思想、柏拉图的理念论,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以及欧氏几何学等,都具有强烈的唯理论倾向。在他们那里,自然中充满了理性与逻辑的必然性。中世纪许多哲学家,如阿威洛伊主义者,把亚里士多德主义奉为绝对权威,相信上帝创造宇宙时也必须遵从理性与逻辑的必然性。这激起了基督教会的的强烈不满。1227年,巴黎主教唐比埃谴责了“219个命题”(其中许多是必然论的观点)。他在反对对于上帝的权力施加任何限制的同时,却在无意中也取消了对于科学理论所施加的禁锢。
在基督教创世说中,世界是上帝从“无”中自由创造出来的,而上帝是不受任何范型限制的创世主,因此宇宙的原理与结构是偶然的,不能单纯从理性、逻辑或数学的先天原理中演绎出来。创世纪时,上帝是自由的,而为了揭示出上帝做了些什么,我们就必须实际地去观察、去发现。因此,科学必须部分地植根于经验观察中。早期的科学家确实从上帝自由创造的信念中受到了启发,认为我们必须依靠经验观察来进行科学研究。罗吉尔·科茨在为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第二版所作的序中有这么一句话:“毫无疑问,这个具有多种形式和运动的多变的世界,完全由上帝根据绝对自由的意志从无中创造出来。从这个源泉涌现出了我们所谓的自然法则,其中确实显露出许多最聪明的设计的踪迹,却没有丝毫必然性的暗示。因此,我们绝不能从不可靠的推测中去找寻这些踪迹,而要从观察与实验中获得。”【18】弗兰西斯·培根也一再批评希腊人的唯理智论,指责他们忽视实验,以及在过于狭隘的事实基础上为时过早地进行理论建构。
2. 世界的可认识性
基督教教义上说,上帝是理性的存在。作为理性存在的上帝所创造的世界能反映出上帝的理性,因而世界的结构是连贯一致、有规律可循的。然而虽然宇宙的结构中隐藏了深刻的智慧、理性原则,我们人类——有限的存在——能真正认识这世界吗?基督教教义暗示着这样的回答,创造物世界是可以被认识的。
《圣经》上说,上帝根据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也创造了人的智慧,因此人类试图认识宇宙所凭借的智慧在一定程度上就反映了创造宇宙的上帝的智慧。然而,是否如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只需凭借少量的经验观察就能够得出普遍的理性原则呢?回答是否定的。人类同上帝相比是有限渺小的。仅仅依靠自身理性的内在启示,是不足以发现自然界事物的真正原理的。弗兰西斯·培根在《伟大的复兴》一书中写道:“所有一切都依赖对自然界实例的密切观察,接受它们的原样, 只有如此我们才有可能揭示造物主印刻在他的作品上的真实印迹。一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基督教创世说被近代早期一些重要的科学家有意识地用来论证,虽然宇宙是偶然而非必然的,却可以被认识,而且能够真正认识它的唯一途径是进行认真、大量的经验观察。这代表了同古希腊思想的一个重要区别,这个区别对近代科学的诞生是必不可少的。
3. 自然界的依赖性——有机论向机械论的过渡
古希腊人所持的有机论自然观把自然界本身看成一个活跃的、有生命的存在——甚至与神混同。这种自然观对科学的发展是不利的。基督教神学为必要的改变——向机械论自然观的过渡奠定了一部分基础。恩格斯曾经指出,那种反“人类和自然对立起来的”观点,“是从古典古代崩溃以后在欧洲发生并在基督教中得到最大发展的”【19】。
《圣经》上说,“上帝是独一无二的,惟有上帝别无他神”【20】。包括人在内的自然万物都是上帝的创造物,但决不是上帝本身。这样一来,自然界就不是一个有机体,而是出自上帝之手的一件作品,由上帝施予其规则以支配它的运动。
14世纪初的欧洲出现了机械钟的发明,钟表制造逐渐成为当时的尖端工业部门,以致人们动辄就以钟表来类比一切。波义耳在《自然的观念》一书中写道:“不要把自然看成是一个独立的行为者。……宇宙象一部巨大的钟,其中所有部件都制造得极为精妙,一经上好发条,所有部件就按照制造者的最初设计而运作”。
这样,早期把自然当成有机体观点就逐渐被基督教色彩的机构自然观所替代,即自然界更像一个依赖体,一件制造品,服从于造物主为它制定的法则。自然被比喻成一架机器,依据为学原理而运作。虽然机械论自然观后来被证明有很大的局限性,但它对于萌芽时期的科学是必不可少的。这种关于世界是一个制造品的观点又产生了另一个更重要的结果,涉及到实验的地位。
4. 包括实验在内的人的劳动获得认可
实验作为一种手工技术劳动,在古代是受到鄙视的。古代人崇尚自然,往往认为人造之物劣于自然之物,而且凭借手工技术艺与自然竞争是有悖天理的,这些都影响了科学实验的开展,可是,在圣经中并不存在上述阻碍实验科学发展的因素。既然圣经认为自然只是上帝的一件作品,而不是古代信仰里的神,那么自然就不会使人恐惧,也不必受人顶礼膜拜。而人是上帝最高级的创造物,高居于万物之上,并被赋予了统治世界的权力,因此人们试图认识、操纵自然或用实验去探究自然就是被允许的。而且既然我们人类在形象、行为、思想方面皆与上帝相近,那么人工的制造品(人工模拟的自然即实验)就与大自然处于一个和谐的统一体中。
同时,《圣经》对手工技术艺采取了一种积极肯定的态度。它不像希腊人那样赞扬“闲暇”而是为诚实的生活规定六日劳碌做工,并把所有劳动都看作是神圣的。这种观念在16世纪宗教改革运动形成的现世禁欲主义中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和发扬。于是,包括科学实验在内的世间一切人的劳动,都是荣耀上帝的途径,都是获得了必不可少的宗教道德上的认可。当时的新教徒们为荣耀上帝,把无私忘我地献身于科学技术研究活动视为自己的天职,为近代科学革命作出了积极的贡献【21】。
综上所述,基督教教义中隐含着上述原被人忽略的思想倾向,这些思想倾向在中世纪后期以及宗教改革以来逐渐受到人们的重视,有助于克服古希腊人观念上的缺陷,为人们敢于放开手脚从事科学活动提供了精神及道义上的支柱。因此,近代科学的兴起正是由于希腊文化与基督教文化的相遇,经过若干世纪的对抗以及相互改造之后才孕育出来的。考虑到人类历史的实际历程,如果没有基督教的影响,近代科学的出现就可能会比实际的出现推迟或困难得多。
参考文献
【13】【英】劳埃德.早期希腊科学——从泰勒斯到亚里士多德【M】.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7-9.
【141高玉成.近代科学起源新探【J1.科学技术与辩证法,1997(3).
【15】【16】约翰·布鲁克.科学与宗教【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4,18,19.27.
【17】曾炜琴.论近代科学产生的宗教NN[J].江西社会科学,2001(4),11,12.
【18】【19】R霍伊卡.宗教与现代科学的兴起【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
【20】恩格斯.自然辩证法【M】.人民出版社,1971,159.
【21】李秋零田薇.神光沐浴下的文化再生【M】.华夏出版社,409.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2-2 21:35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