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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父亲的最爱
——纪念父亲逝世20周年
彭 渤
1993年,患有心脏病的父亲,是紧握着我的手而离我而去的。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整整20年。20年来,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面对苍天或大海,父亲的身影,都历历在目。父亲是我心海的桅杆。我是父亲的最爱。
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多。哥哥姐姐受家庭成份影响,小学未毕业,就失去上学的机会。我上小学的时候,父亲让我学好珠算。劳作之余,总不忘让我练习珠算给他看。因为他希冀我将来能代替邻居的堂哥,在生产队当个会计。因此,在那个风刀霜箭严相逼的年月,我从小就成了父亲的精神寄托。
没想到,我小学毕业顺利升入了初中。考高中时,就不实行推荐了,而是看考试成绩。记得我拿到省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亲格外的高兴。全家人真是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在他心中,压抑多年的郁闷、烦恼,开始烟消云散。第二天,父亲就为我到80里外的县城上学作准备。在我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我们全家人的出头之日。这种感觉只有家庭成份是地主的人才能感觉得到。
上高中的时候,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吃不饱。一次给父亲写信,说吃不饱,影响学习之类的话。父亲接到我的信,就从家里走路到县城,给我送来一袋红薯干。记得父亲到学校找到我时,已是下午第二节课了,走了近一天路的父亲,中午没吃饭,已经非常疲劳。我让他吃点他带来的红薯干充饥。父亲说留给我吃。让我给他找水喝。我带他到学校的水井边,打上一桶水。父亲俯下身,咕噜咕噜喝饱后,就让我回教室上课,他则继续走路到30里外的姐姐家去。那年月,家里实在没钱供我开消,父亲用走路省钱的方法教育我。生活的艰辛,现在想起来,都不可思议。但无论怎样艰辛和困难,我的要求,父亲都放在了第一位。
一次父亲正田间劳作时,一个搞地质勘探的向父亲问路。我放学回到家里,父亲就给我讲起那个问路的人。说背个背包、拿个图纸什么的,这里看看,那里敲敲,很神奇。父亲在心里很是羡慕那个搞地质勘探的问路人。我也从父亲口中第一次听到“地质勘探”这个名词。也不知道什么是地质勘探,但高考填志愿时,想也没想,就把父亲给我讲的那个神奇的地质勘探专业作为了第一志愿。后来,我和父亲如愿以偿。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全家人真是喜出望外。父亲将亲戚邀到家中,自己忙碌了几天,办了几桌酒席,为我上大学送行。
来到大学,才知道地质勘探其实就是“远看像个要饭的”。特别是“好女不嫁地质郎,一年四季守空房”等一些描述,让很多同学对自己学的地质勘探专业有想法。一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就缀学了。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写信告诉父亲,父亲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总是在信里让我安心学习。大学四年,父亲同我书信来往,希望我学成毕业,参加工作,为家里解决一些经济负担。
大学毕业时,我把考研的想法告诉父亲。眼看我参加工作(毕业包工作分配)就可以给家里分担一些经济负担了,可又出现变故。对于承受了大半生生活压力的父亲,不知当时他有什么感想。但父亲还是来信说,你有文化,自己的事自己作主。就这样给了我坚强的支持。使我放下后顾之忧,在人生的道路上,向前爬行。
父亲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后来又读了博士。就是读博士那年( 93年)5月在武汉专修博士学位英语课程的时候,哥哥写信告诉我,父亲心脏病病情恶化。学期结束,我回到家里,病床上的父亲已经不能进食。就这样,一路送我读书,在我刚开始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我们。
父亲一直是带着病痛,用心血和汗水送我读书的。在他心中,我是他的最爱。
2013年6月15日于堪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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