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花开

鲍海飞 2017-7-6

        虽然每年都要来北京出差几次，但对北京并没有多少了解和认识。每次都是来得快，去得快，根本无暇去品味它。

         时值7月仲夏初临，因会议来到北京。一下飞机，便感觉一股热浪袭上身来。我还真难以想象北方的天气居然炎热成这样，但曾经是什么样子也一点都不记得了，虽然我也是北方人。从机场快轨转到2号线，然后从4号线的新街口出来，按照事先查好的线路行走，我们去找预订的酒店。已经是下午4点钟的时光，天气依然很炎热。走过一个小胡同，路边偶尔有行人走过。我们询问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如何去大后仓胡同。那位年轻的母亲一愣说，不知道。然后又说，你们不是带手机了吗？导航吗！然后她带着孩子悠悠离去。旁边一位男同志听了，告诉我们，那个旅店就在你们身后。我们只是略微多走出了20米左右吧。

       回到那个胡同，因为它距离地铁太近了，我们没有想到这胡同就真的这么近。也难怪我们没有看到路标指示，这胡同两边的树很茂密，不仅茂密，有很多树枝低垂着，伸手就能抚摸那枝条。而那个路标指示牌还很高，恰好隐藏在一棵树的下边，而路标铁牌上‘大后仓胡同’又在最高处，字迹显然已经老旧，我们看后大笑。怎么连路牌都藏了起来。

这大后仓胡同的名字想必也有来头，遥想当年一定是存放皇家粮食的地方。后来在一个人的博文上发现，这里曾在明代是屯草的地方，称北新草厂，清代初称草厂胡同，后改名。晚上吃完饭回来的路上，走在这个百十米长的胡同里，道路两旁停满了车辆，车上有很多落叶，胡同也很安静。那些树远远地看去，挺拔高大，从上到下，均是深深的老绿色，没有分别。但细看，在老绿色中还有一些淡黄色。南方的一些小灌木，新芽嫩枝老叶，清清楚楚，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趣。但这里的妙处是，这些树虽然很高，但并非高不可攀，那些枝叶伸手可及。一些车就停在树下，树的枝条就拂在车上，车上还落了很多树叶，那些车应该停留在那里很久了。我仔细看了一下这胡同两边的树，一看，我惊讶地发现，这树居然开着漂亮的小花，两片白色的花瓣，中间还有一个粉色的骨朵。那老绿色的枝叶上中的黄色部分就是托着花开的新嫩枝条。我心中一动，蓦然惊叫起来，这难道不是槐树花吗！

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槐树和槐树花了，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记忆中，在上中学时，家和学校的路边上就有很多高高的槐树。开花的时候，一串一串的花儿，在风中摇摆。我们这些男孩子在下课的时候，会爬上树，去摘下那一串串的槐树花，然后就把那小花一朵一朵的摘下来，放入嘴里咀嚼。那一点点的香甜，和那洁白的花瓣，让人心满意足地咽到肚子里。我和同事们聊起来，那些曾经逝去的苦难岁月。我的父母曾经就这样给我们讲过，把那些什么槐树花、榆树钱、野菜之类的和玉米面合在一起，做成菜窝窝吃。生活苦的时候，甚至数月不见肉丁。我至今还记得，我小时候，姐姐带着我在路边挖野菜，然后回到家里，将野菜洗干净，用刀剁碎一些，然后和玉米面混合在一起，再放些盐，蒸菜窝头吃！那个时候，能有这样的美食吃，心里还真是甜滋滋的。挑食，似乎很少有，能吃饱，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槐树，这是生命之树啊！槐树花，这是生命绽放之花啊！

        不仅大后仓胡同有槐树，南草长街的路上也有槐树，不仅有槐树，还有许多银杏树，同样高高大大，许多枝条垂得很低。在西直门内大街和南草厂街的交叉路口处，有一处深灰色的长墙深深地吸引了，那长墙显得很古典。而更让我好奇的是，墙里面会有些什么呢？从外面看，里面似乎有高高的杂草丛生。待我拐过街角走在西直门内大街上时，透过栏杆处，我才发现，这里真是别有洞天，生机盎然。我原以为里面是一处待建的工地，只因闲置了一段时间，它才杂草丛生。待我看去时，那里竟然是很大的一片土地，郁郁葱葱地竟然生长着玉米和向日葵，一包一包的玉米已然在枝头伫立很久了，那些细细的玉米穗似乎在风中摇曳。你说，在这样的大都市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处境地，能有这样一处喜人土地，你说能不让人激动吗！粮食，我们的命脉啊！粮食，我们的根本啊！

        那些挺拔的、高高的向日葵，一株连着一株，一排连着一排，在早晨的阳光下，欣欣向荣昂扬向上地生长，那些又大又圆的、结满了颗粒饱满的美丽圆盘向着太阳，黄黄的，金灿灿的，沐浴在阳光下。在这片土地上，我看见了它们的生长，我看见了它们生长的力量。生长，就给它们一片空间，就让它们自由地呼吸，就让它们任性地生长吧！

 所在地路边的餐饮很多，那些房屋虽然不那么明亮，但都很实在。熏鸡、猪肘、火腿，各种小食品，应有尽有。我想这就是一座城市，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槐树花开，还有金色的向日葵，还有丰收在即的玉米。我的心随着天上的流云浮想联翩：高楼与土地，现代与古典，流年与珍藏，浮云与心灵，人们在追求向往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同北方城市里的树相比，南方城市里的梧桐树是一道风景。有着迷彩服一样粗大的枝干和挺拔的身躯，还有大大的树叶。只是可惜，一些枝干被砍得七零八落，似乎显得很沧桑。我时常看着它们，偶尔会用手去拍拍它们的主干，然后就仰视着它们。

第三天的一早，我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看着那些高大的槐树，看着那些向上高举的枝条，抬手抚摸着那些低垂的枝条，我还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它。虽然，大部分的花儿都已经凋谢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去轻吻一下那枝条，去嗅一嗅那花朵。

花儿谢了，但种子在；种子在，生命之火种就在；生命之火种在，生命之传奇就在。风儿会把它们的种子送到更远的地方，到时候，哪里不是它们的天地。明年的春季、明年的夏季、未来的世界，未来的土地，等待着它们孕育、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未来属于它们。

槐树花开的时候，我来了。

槐树花开，槐树花香。槐树花香，送来一屡故乡的芬芳；槐树花香，把我带回遥远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