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佛罗伦萨留下的两个遗憾

一个人一生经常会留下遗憾。一封重要的信不小心丢失了，太遗憾了。一位青年时期结识的有情有意的美丽女士，由于自己当时勇气不够，而不能成为自己的眷属，那当然是更大的遗憾。我在这个暑假到欧洲旅游，一切都很完满，可是却在意大利的花城佛罗伦萨留下了两个遗憾，似乎已经无法弥补，几个月后，这两个遗憾压在心头，越发沉重起来。哎！哎！

佛罗伦萨是意大利的一座古城。公元59年，凯撒大帝建造了这座城市，并用最美的名字“佛罗伦萨—花之城”来命名它。14-15世纪文艺复兴由此出发，用诸如波提切利、多纳泰罗、契郎达约、米开朗基罗、达芬奇等大家的绘画和雕塑冲击了整个欧洲。法国作家萨特的话说：“佛罗伦萨是城市、花和女人。”那的确是文艺复兴时期给欧洲人留下的最巨大的财富之一。直到如今，整座旧城还保留完好。街道还是石板的，那带有装饰的小楼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它的呼吸仍然吐露着古典的芬芳。你在那座城市里的小街走动，似乎你自身也融化进了寂静的艺术氛围中。你可以自由地参观一个又一个古典的建筑和一切让人观赏不够的绘画和雕塑，你在佛罗伦萨市政厅前，米开朗基罗的著名雕塑“大卫”仍然赤裸裸站在那里，人们久久围观它。在那高大、宏伟而华丽的佛罗伦萨大教堂，更令人炫目，多数人会说：怎么会有如此巨大如此美丽的大教堂。

我的第一个遗憾，就留在这个大教堂的对面。

我素来喜欢绘画，尽管我自己不会绘画。我几乎每周都要到中央美术馆观看美术展览。我到各地旅游，遇上机会我会买上一张真画，我不要复制品。

你知道，多年前，我到俄罗斯远东的海参威参观，组织者说，俄罗斯有规定：不许外国游人从俄罗斯带走油画。但我还是找到一个机会，买了一幅相当不错的油画，通过不规范的途径带会北京，现在这幅画就挂在客厅的墙上。因为这幅画所画的是丛林中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这和我青年时期喜欢唱的苏联歌《一条小路》的情景特别吻合，我一眼就看上了它，况且价钱也合理。我得到这幅画的时候，真有如获珍宝的感觉。2000年，我在新加坡工作，在一个三天长假时，我和我老伴儿，以及一群留学新加坡的中国学生，游了马来西亚。我在马六甲的海边，遇到一位正在那里画写生画的画家，他正在画一幅有南国情调的海景，画面上有海，有小船，有海边小屋，特别是那椰子树，很出彩，我十分欣赏，经过讨价还价，我买下了这幅画，也觉得很不错，至今也把它摆在客厅，供朋友们一起欣赏。这次在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对面，也遇见两个老画家在那里卖画和画画。他们画的就是大教堂的景色，是水彩画。我很喜欢那位60多岁老画家的一幅画。我的目光在这幅画上面停留了很长时间，觉得这真是一件艺术品。于是开始问价钱。老画家开口要80欧元。我于是在脑子里算了一下，算的结果是这幅画差不多要720元人民币。就是这一算坏了事儿。我说：太贵！画家犹豫了一下，就说：最低价60欧元。我又与人民币比对地算了一下。我说：50欧元，怎么样？画家摇了摇头。我于是跟同伴儿一起走了。

当我离开佛罗伦萨后，特别是到了巴黎之后，我买什么东西，心里不再与人民币换算了。因为在巴黎，一瓶矿泉水要4欧元，难道你能嫌贵，而不喝水吗？这时候，我就觉得那幅画并不贵，当时应该买下。心里后悔起来。于是在巴黎游览时，只要看到有卖画的商店，我就进去看。结果巴黎卖的都是名画的复制品，中国称为“珂罗版”。如此，那遗憾之情就又增添了几分。当时坐飞机从欧洲回国的时候，眼前总是晃动着佛罗伦萨大教堂对面那位慈祥的老画家和那张画，遗憾之情已是不可言喻。

我的第二个遗憾也留在佛罗伦萨。

那已经是我们在佛罗伦萨旧城转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在一家皮货商店耽误了太长时间，导游觉得时间不够了，就一个劲儿地催促大家跟他快走。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窄窄的街道，突然我们经过的一条小街，有一扇门半开着，我问导游：这是什么地方？导游说：这是但丁的家。我感到幸运，就要求进去参观。导游无论如何不同意，说时间已经不够，如果再进但丁的家参观的话，那时间就更不够了。我虽然使劲儿要求。还是没有得到同意。只是在但丁的家门口留了个影。我想起但丁的名言：走你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说吧！当时我若是稍稍能体会一下但丁这句话，那么我就进了但丁的家，随他们走吧，反正最后导游会回来找我的。回国后，觉得路过但丁的家门而不入，那里有比这更愚蠢的事，遗憾，哎，遗憾！

我只得找大学一年级读过的但丁的《神曲》来读，以为这样可以稍稍减轻一点遗憾之感，那就想到，越是读越是觉得遗憾。因为但丁就是但丁，可以说他是欧洲白话文学的开创者，从他那里开始，他用“俗语”来写作。他和莎士比亚、达芬奇并称为文艺复兴三巨人……

人的一生遗憾多多。仅仅游了佛罗伦萨就留下两个遗憾。哎，这有什么办法弥补这遗憾呢？难道再去一次花之城佛罗伦萨？

                                 （2011-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