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花草与宜男花

曾雄生

2019年夏，因着大学同学40周年，我们去了贵州黔东南从江县的占里古村。该村吸引人的地方，除了成排成片的禾晾架以外，还有就是关于这个村人口性别结构的传说。

该村号称“中国计划生育第一村”。其神奇之处在于其绝大多数家庭的后代为一男一女，以此达到全村男女性别平衡，最终实现自给自足。据说，占里村的男女学生数基本持平，是充满玄幻色彩的“换花草”，帮这个村庄实现了这一人口奇迹。传言换花草有两株，一株用来避孕，一株用以改变胎儿性别。寨里有一位药师掌管“换花草”，药师让孕妇服用这种草药根部的不同部位，并配合村内阴阳井水熬出的药水，以决定生男生女。

现代医学常识表明，人的性别在受精卵形成时就已经决定，所以服药变性的说法绝无可能。但选择婴儿性别的确是人类长久以来的一个共同愿望。1970年代，美国妇科专家兰德隆·谢特尔兹 博士，Landrum Brewer Shettles (1909.11.21–2003.2.6)就出版了《How to Choose the Sex of Your Baby》（中译本名为：随心所孕——生男生女自己定）一书，教导人们如何选择孩子的性别。

其实选择婴儿性别也是一种古老的传统。晋代周处（238-299）在其所著《风土记》一书中就记载了这样一种“换花草”的植物，其曰：“宜男，草也。高六尺，花如莲。怀姙人带佩，必生男。”宜男草，这种植物，怀孕的妇女佩带，必定生男孩。在周处之前，陈思王曹植（192—232）就作有《宜男花颂》，其云：“世人有女求男，取此草食之，尤良。”与周处差不同时代的人嵇含（263—306）也作有《宜男花赋序》，其云：“宜男花者，荆楚之俗，号曰‘鹿葱’。”有说宜男，即萱草，一名鹿葱，花名宜男。（［北魏］贾思勰 着：《齐民要术校释》，第685页。）

据此，萱草宜男花可能就是中国史上最早的类似在占里古村传说中的“换花草”。萱草花因其特殊的用途，受到人们的欢迎，尤其是企盼万世一袭的皇家的重视，于是在传世的明洪武宫词中就有这样的诗句：

清萱到处碧鬖鬖，兴庆宫前色倍含。借问皇家何种此，太平天子要宜男。（［清］钱谦益 撰集：《列朝诗集·列朝诗集干集之下·附见　黄省曾·洪武宫词》，中华书局，2007年9月，第1版，第4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