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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论读书
曾雄生
苏轼说:“自孔子圣人,其学必始于观书。”他自幼博览群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比冠,博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好贾谊、陆贽书。”他年轻时即“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非常认同好友黄庭坚的说法,“士大夫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对镜觉面目可憎,向人亦语言无味。”他认为读书不应有任何功利色彩,“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苏轼在为好友李公择所作《李氏山房藏书记》认为,书对于人的作用,可以“用之而不弊,取之而不竭”“自孔子圣人,其学必始于观书。”他对“科举之士,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的现象进行了批评,同时为“今之学者有书而不读为可惜”,并对李公择读书和藏书的作为行为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认为“此仁者之心也。”他希望“得数年之闲,尽读其所未见之书。”他热爱读书,即便是在艰难的环境里仍然没有放弃读书。谪居黄州期间,读书成为他唯一的乐趣,“自到此,惟以书史为乐,比从仕废学,少免荒唐也。”在海南时,“书籍举无有,惟陶渊明一集,柳子厚诗文数策,常置左右,目为二友。”他主张读史,在给堂侄苏千之的信中说:“近来史学凋废,去岁作试官,问史传中事,无一两人详者。可读史书,为益不少也。”
苏轼爱读书,也善读书。他有自己的读书方法,他主张多读,边写边读。他说:“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我昔家居断还往,著书不暇窥园葵。”“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同时他提出“八面受敌”的读书法,带着问题去读书。他说:“但卑意欲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过尽之。书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之,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耳。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人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但作此意求之,勿生余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故实典章文物之类,亦如之。他皆仿此。此虽迂钝,而他日学成,八面受敌,与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也。”八面受敌之法,有如今日所说的专题研究,只有专精才能深透。
读书使苏轼具有广博的知识,他在认识事物的时候,除了可以很自然地联系起自己的经验以外,相关的历史掌故也可以随手拈来。苏轼是个杂家,翻开他的遗著,涉及之广,真可谓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五花八门皆有论及。
苏轼主张“专业”。他说:“昔者圣人之为天下,使人各效其能以相济也。不一则不专,不专则不能。自尧舜之时,而伯夷、后夔、稷、契之伦,皆不过名一艺办一职以尽其能,至于子孙世守其业而不迁。……及至后世,上失其道,而天下之士,皆有侈心,耻以一艺自名,而欲尽天下之能事。是故丧其所长,而至于无用。今之士大夫,其实病此也。”他主张向奴婢、牧童学习,也是因为他觉得业有专攻,术有专长。前面提到,沈括也有类似说法,“不专则不能”。
这也是受到欧阳修的影响。欧阳修说:“蟪蛄是何弃物,草木虫鱼,诗家自为一学。博物尤难,然非学者本务。以其多不专意,所通者少,苟有一焉,遂以名世。当汉、晋武帝,有东方朔、张华,皆博物。”他认为,草木虫鱼之学是从《诗经》训诂之学所发展出来的一种专门的学问,也是博物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博物很难,因为涉及面广,很难通晓,如果能在某一领域里有所贡献,就可以扬名立万。苏轼送张琥的《稼说》,劝其务学必“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苏轼也主张融会贯通。他说:“物一理也,通其意,则无适而不可。分科而医,医之衰也,占色而画,画之陋也。和、缓之医,不别老少,曹、吴之画,不择人物。谓彼长于是则可也,曰能是不能是则不可。”
本文节选自拙著《苏轼的知识世界》,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2024年3月,第769-771页。副标题为新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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