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图书背后的故事

曾雄生/文

惊悉农史学家杨直民先生（1931.10-2022.12.25）仙逝，农史同仁悲痛不已。

因为同在北京的缘故，在老一辈的农史学家中，我与中国农业大学的杨直民先生、董恺忱先生，中国农业博物馆的闵宗殿先生，中国社会科学院李根蟠先生等联系较多，我们一同参与了《中国科学技术史·农学卷》（科学出版社，2000），《中国科学技术典籍通汇·农学卷》（河南教育出版社，1994），《中国农业通史·宋辽夏金元卷》（中国农业出版社，2014）等书的编纂工作。

在与老先生们的接触中，我深深地感到，中国农业大学的农史学人虽然在平台建设方面逊色于南农、西农、华农等兄弟院校，但学术上很有自己的特色，他们对于世界农史的研究与开拓，在国内同行单位中应该是无出其右。董先生的《东亚与西欧农法比较研究》和杨先生的《农学思想史》，至今堪称国内两部关于世界农史绝无仅有的著作。

我很幸运，不仅有机会聆听老先生们的教诲，还直接得到过他们的帮助。记得20世纪90年代初，我曾对中西方农业史的比较研究产生了兴趣，在学习过程中，我知道一本写于十三世纪前后的英国农书——《亨莱农书》（Walter De Henley's Husbandry）需要阅读参考，但我找了多家图书馆都没有找到该书，后有幸得到杨直民馆长的帮助，才在中国农业大学图书馆全本复印了该书的英文本。

英文本的Walter De Henley's Husbandry原是由英国皇家历史学会理事会E. Lamond & W. Cunningham编写，Green Longmans & Co. London 公司1890年出版的。杨先生帮我复印的原本内页上钤有“东京大学图书”“东京大学农学部”“东京大学农学部农业经济学教室之印”“洋书”“农经”等印章。从印章得知，东京大学农学部入藏此书的时间是昭和11（？）年（1936？）8月，书号是A24319. 中国农业大学图书馆所藏的版本正是该藏本的一个复印本。而这个复印本又系1985年董凯忱在日本访学时，从东京大学农学部农业经济学教室将此书全本复印带回国内，收藏于北京农业大学图书馆。我正是通过杨先生的帮助，得以再复印，并一睹该书真容。据悉1995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由高小斯翻译的《亨莱的田庄管理》中译本，也是以董先生从日本带回的复印本为底本翻译的。

如今董先生和杨先生已先后辞世，然而他们在不经意间留下的遗爱将在人间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