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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的历日有王年、月份、月相和日名干支的四个要素,如免簋“十又九祀正月既生霸庚戌”, 月相词有初吉、既生霸、既望和既死霸,含义不明。西周铜器铭文中有这样的历日约70个;年、月份和日干支的历日有20个,月份、月相和日名干支的历日则是数以百计。有近十件铜器有多个三要素的历日,具有特别的价值。
现代天文推算可以排出月朔表,而干支纪日似乎没有间断。将这些历日排入月朔表,需要对铜器断代并确定诸王元年。相关工作称为编排金文历谱。依拙谱,免簋“十又九祀正月既生霸庚戌”可入穆王世,BC954.1.3 三日,想来就是岁首(朏)。
幽王末年BC771为学界共识,而武王克商年有BC1127~BC1018、西周积年有357~248 间44种说法。刘次沅先生说,“金文历谱无疑应该算是中国先秦史令人心动的一个千年疑案。……笔者以为它‘令人心动’,是因为对于多数历史疑案,我们手中信息不足,只能仰赖新证据的出现;而金文历谱,却是我们手上的一团乱麻,信息不少,却似乎永远无法理清”。
刘次沅. 从天再旦到武王伐纣——西周天文年代问题. 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2006. P7
事情当然复杂,原因很多。《史记》所载,“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与“立五十五年崩”肯定有些疑问,但“厉王在位37年被逐、共和14年后其子宣王即位,在位46崩”可信么?两代97年,比可信记录乾隆60年与嘉庆25年多12年。断代工程、张闻玉先生都沿用了这四个王年。此外,近来从海外购回的青铜器,有没有清末民初的仿古铜器呢?且不说近来的作伪。
另一个问题是,月相词有初吉、既生霸、既望和既死霸,其含义至今仍众说纷纭。张闻玉先生主张初吉和既死霸都是朔即初一、既生霸为十五、既望为十六,也是有趣。如此设定,铜器历日当然难以排入月朔表。张先生对“特殊条例”修改历日。如五祀卫鼎“正月初吉庚戌”改为 “庚寅”,师(方史)簋“元年正月既生霸甲寅”改为“壬寅”,克盨“庚寅”改为“戊寅”,而走簋等三器“庚寅”改为“丙寅”;曶鼎“乙亥”改为“辛亥”,等等;还说古人将乙亥、丙寅等写成丁亥、庚寅,因为后者是好日子。
改𤼈盨、卫盉的“既生霸”为“既死霸”以排入月朔表;不过,既然说“既死霸”与“初吉”都是朔,为什么古人要写成“既生霸”而不直接写为“初吉”,这样不是更好听吗?此外,既然说“庚寅”是好日子,五祀卫鼎为什么不用而要用“庚戌”?
为了著书立说,张闻玉先生就能说“古人乱写历日”吗?如此还能研究历法?确定的西周王年还能可信?
张闻玉,桂珍明. 新见十九祀免簋历日与王年考. 贵州文史丛刊,2024, (2):1-9
张先生认为十五日为既生霸,十六日为既望;说“月相在天,有目共睹。肉眼观察也不会把十五说成十六,更不会说成十七”,实在是过于自信。
现在的月朔表使用北京时间。朔在初一却有早晚,0时5分与23时55分,实际相差一日;而23时55分与0时5分的朔,时间相近干支却相差一日。朔望月只是平均29.5306 天,最长达29天19小时而最短仅29天6小时,故而望的日期变化很大,最早十四日,而晚至十七日;当然十六、十五日为望的几率较高。满月是极值状态,月相变化较慢,肉眼观察月亮想来难以区分十五或十六日。
农历或者说夏历,每年都有两月连大和两月连小,三个月连大常见,而四个月连大和三个月连小也是有的。西周采用干支纪日而不是序数,或许与不能准确判断月首有关。为了对历日有一个大致印象,引入既望十四~十九日、前后为既生霸和既死霸,即依月相上升、持平、下降分为三段;初吉就是吉日,可以是新月之朏、月半之望、四时八节以及丁亥等特别日期。
不必参考传世文献的记载,利用铜器历日可排出昭王至幽王的元年。昭王元年BC994、宣王元年BC826和幽王元年BC781,分别与刘次沅先生、张培瑜先生以及《史记》的主张相同。《古本竹书纪年》“周昭王十六年,伐荆楚,涉汉,遇大凶。周昭王十九年,天大曀,稚兔皆震,丧六师于汉。周昭王末年,夜有五色光贯紫微。其年,王南巡不返”。BC976.5.31荆楚地区有日全食,即天大曀(阴天),刘先生主张该年为十九年,但笔者觉得未必是昭王末年。
幽王末年BC771为学界共识,金文历谱确定共王元年BC938;《古本竹书纪年》“西周二百五十七年、受命至穆王百年”可以确定武王克商BC1027,受命元年BC1038,与《史记》受命十二年克商构成闭环。铜器确定穆王元年BC972,穆王世34年可以解读为“穆王即位二十足岁而年五十五崩”,即《史记》传抄有讹误。上述六个节点想来可靠,而康王元年和夷王元年的证据尚不够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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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1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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