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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自毁长城第二墙
——王立触摸德国的理性边缘之一
到柏林终于能够上网了,但柏林也让我更加相信年岁上的原因总能改变人许多,也能让人平静许多了。这样的说法,20年前我无论如何都不信。现在静静地站在柏林墙边,我相信了,而且信得很彻底。站在这地方,注视着这墙,我心中居然平静得只剩下平静了。心中的平静就这样平静地平静着,平静的其实是两件事,一件是遗憾,另一件是更遗憾。一个遗憾的是上次在欧洲一住数月,竟然没能来看看柏林,现时现地亲临,总算平静了这个遗憾。然而,另一个更遗憾的是让我看到了德国的理性原来也浅薄,他们把一座柏林墙拆得如此干净——简直是自毁长城第二墙。
当年的闻名于世的柏林墙,眼前的这半壁画郎,让我平静地凝视它足足有三七二十一分钟了。我仿佛看到二战时希特勒很疯狂地把疯狂说成理性的纳粹,战后在两德之间建起那座柏林墙当成冷战的理性标志,20年前德国人又把国家统一的理性燃烧成了拆墙的激情,硬生生地把这个名为“中国长城第二”的工程拆得这等干净,以致于我眼前所见的也只不过是后来重建一个“影子墙”而已。这样的行为,在我看来简直可以说是与当年日本人在中国推行的“三光政策”同出一轧。所不同的是,日本人那时是在祸害中国,德国人却是在祸害德国。
在这三七二十一分钟里,我看着这个人类20世纪的世纪见证墙的遗址,所能想到的只能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然而,再看看偶尔从我近旁走过的德国男男女女,他们是那样的淡定与从容,对这里,他们已然司空见惯,他们已然熟视无睹了。唉,倘若康德在世,他必不再写《把负数概念引进于哲学中的尝试》了,而是要为德国而写《把负数概念引进于德意志历史中的尝试》。倘若黑格尔在世,他必不再写《美学》了,而是要为德国而写《毁学》了,他的至理名言也将改版为“但凡拆掉的,都是合理的”。倘若尼采在世,他只须弱弱地说,“你们是太阳,我疯了”。至于费尔巴哈回来,他准会再嘟囔一句,“我早说过给孩子洗完澡一定要把孩子倒掉再把洗澡水端回来当德国文物的。”那个残疾人贝多芬就会把手里的小棍棍优雅地一挥,“让德意志全民合奏《悲怆》奏鸣曲吧。”
也许再过50年,也许再过100年,德意志的理性会让它明白,他们拆掉的是又一座勃兰登堡门,他们拆掉的是又一座无忧宫,他们拆掉的是又一座科隆大教堂,他们是自毁长城第二墙。
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我留下一声轻叹在柏林墙下:“归来吧,德意志的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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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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