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    赋

世之花至多也，世人所爱者，牡丹之富贵、月季之妖冶，不足道也。中通外直，出于污泥而不染者，莲也。莲，花之君子也，君子如圣人，宜敬而远之也。疏影横斜，离群索居者，梅也。梅，花之傲世者也。林逋以梅为妻，唐突之甚也。况余一庸人，焉可附之？余所望者，友也。可与亲，可与近，可与争，可与饮，可与谈天地，可与论古今者也。此花何者，菊也。

夫菊，非圣非贤，非官非商，不争艳于春，亦不避俗于冬。逢秋高气爽，即含蕊吐芳，是其善择时也。其花之开，红、黄、蓝、白、紫，尽染秋霜，胜似梅之落落寡合也。且南疆北国，随遇而安，不择地势，无须细培，乃花之平民也。其花古朴，无哗众取宠之态；其叶淳厚，无喧宾夺主之意。至于刻意雕琢而得奇形怪状之变种者，夺其天性，以媚世人。形为菊之贵族，实乃菊之奴仆，非吾友也。

吾之友者，天生之菊也，自然之菊也，与五柳先生举觞对饮于东篱之下者也。秋风来，摇曳狂放者，菊之把盏论文、慷慨悲歌也，对菊饮，如对渊明兄也。秋风去，垂头而谢者，菊之醉也，非菊独醉，渊明兄同醉也。何以再会，来年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