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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的视野
----社会系统与生态系统
一月八日在北京举行的全国林业厅局长会议上,中国国家林业局局长贾治邦说:在中国,生态承载力低与经济高速发展的不协调,已成为落实科学发展观最突出的问题之一。随着人类对森林、湿地的过度利用和破坏,全球气候变暖、土地沙化、湿地缩减、水土流失、干旱缺水、洪涝灾害、物种灭绝等一系列严重的生态危机日益加剧,成为迄今为止人类面临的最大威胁。由于长期忽视森林经营,导致森林资源总量不足、质量不高,林业提供生态产品、林产品和生态文化产品的能力,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当今社会,唯有生态产品是最短缺的产品。
我们与森林是什么关系?我们是怎样对待森林的?从“经营”和“产品”的视角能指引我们走出困境吗?
从事生态研究的学者无法回避“神山”,涉及“神山”的文献非常之多。
“神山”主要分布在中国的西南部,这里既有三江并流造成的深切峡谷,又有石灰岩造成的“喀斯特”地貌,生态环境极为脆弱。世代生存于此的众多少数民族从集体生存经验中领悟到,破坏生态环境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这种领悟沉淀在他们的宗教中,形成了万物有灵的观念。“神山”就是这些神灵居住的地方。
壮、傣、彝、纳西、苗、布朗、德昂、哈尼、拉祜等民族都有一个共同的文化习俗就是祭林拜树:在人们居住的村寨附近,选一片葱绿茂密的山林作为本村的风水林或水源林,有的民族甚至把水源林当作神山森林加以崇拜。村寨中或神山上的参天古树一般称为树神,严禁砍伐与破坏。
滇西北藏族的“神山”有自己的体系,按照其影响范围或隶属关系,可以分为5个等级:家族的神山、村寨独有的神山、相邻村寨共有的神山、局部地区共有的神山、全民共有的神山。显然,等级越高,体量越大,影响范围越宽;而等级越低,数量越多,分布越广。仅香格里拉县,有名可查的神山就有200多处,至于村寨和家族的神山,多到无法统计。在这个地区生活的藏族人民把约占80%的山脉都奉为神山,每逢农历正月,家家户户上山植树。(徐宁等《滇西北藏族神山传统与持续农牧生产研究》云南地理环境研究第19卷第5期 2007年9月)
藏语称神山为“日达”,通过宗教仪式划出封山线,藏语叫“日卦”。在日卦线以内的土地,无论面积大小均得到严格的管理控制,一般只能进行轻微的放牧和采集森林小产品(非木材产品)。这很像我们的“保护区”,然而,藏民对“神山”的保护远比一般的保护区认真、严格,这基于他们的宗教信仰---核心价值观。到20世纪60年代,滇西北藏族地区还是莽莽森林,湖泊河溪的鱼多得伸手可拾。迪庆州至今仍为云南省的生物多样性富集地之一,中甸与德钦的大面积森林植被,即使在50年代末“大跃进”和80年代林权变更时也未遭到毁灭性砍伐。
生活在滇西哀牢山脉的哈尼族,创造了“谷底江河--坡地梯田--山腰村寨--山顶森林”的生存模式,他们认为“有山有林才有水,有田有粮才有命’,将位于村寨之顶的高山森林奉为神山和神林,每年开展祭拜神山森林的活动,俗称“祭寨母”。
傣族是我国历史上较早种植水稻的民族之一,西双版纳30多个自然勐、600多个自然村寨,每个勐、每个寨均有勐神林和寨神林,又称“垄林”。人们认为,垄林是寨神、勐神居住的地方,林中的一切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种借神力保护下来的森林,在整个景洪州不下10万公顷。与哈尼族类似,傣家人说:“有了垄林才有水和水利灌溉,有了水利才有水稻的栽培和年年丰收”。可见是类似的生存经验产生了相同的集体意识。
傣族学者高力士认为,“垄林”是傣家传统的自然保护区,是用之不竭的绿色水库,是热带植物多样性的储存区,又是地方性小气候的调节器,垄林还能起到预防风火寒流和抗病虫害的作用。(高力士《西双版纳傣族传统灌溉与环保研究》云南民族出版社 1999)
有学者考察了西双版纳勐仑附近的一处垄林----城子寨“龙山”,发现它具有与当地原始热带雨林最接近的群落结构及植物丰富度。 (见表一).
表一:城子寨龙山与勐仑原始热带雨林植物种数的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