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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好朋友放弃了20万年薪,去北大读哲学。自己住在一个小屋,一屋子的书和古典音乐还有2只猫。
那一天他到我家来喝酒,我和其他朋友都说羡慕他。他是一个真正的儒者,绝不乱说话。后来看我们对他的生活羡慕得不行了,他就说,虽然如此,这样的生活也是牺牲了功名得来的,而且,每一个人如果希望过这样的生活,都要先想想是否能够每天自己一个人,不停的看书写文章,是不是能够忍受这样的孤独。他说得对,这是一种境界。菜根谭说,吃得菜根,方是境界。我的朋友不见得每天吃菜根,但是相对于他的同龄人,尤其是相对于那些当初和他在商业上相同水平的人,无疑要孤寂清苦得多。
后来我们就谈到了庄子。我提了一个比较“弱智”的问题,就是庄子当初不做官也不做什么正经事,他为什么能够生存呢?朋友就开始笑。我自己一想也对。他天天拿着一根钓鱼竿出去钓鱼,那时候到处都是池塘野溪,没有污染,也没有人来收钓鱼费,一天钓3-5斤鱼,生存也就够了。
那时候人的生活都极其简单。衣可以自己织布;食可以钓鱼吃烤鱼,燃料山上满是枯枝,我们今天去东直门簋街吃独门冲烤鱼人均花费还得50元呢;住房那时地广人稀,随便找一地盖一茅草房,虽然极易为秋风所破,好在茅草遍地都是,不像我们今天装修一60平还得花好几万;行是基本靠走,衣食住行都解决了,差不多就完备了。
可以肯定的是,庄子不泡吧、不进钱柜、不看电影、不去游乐园也不逛动物园—满山的野兽呢。可是生活越是简单,人反而能更关注自身,关注人和自然最本源的东西。庄子上不了互联网,也很少参加文化沙龙,也不搞什么实验法,更不搞民意测验,可是庄子就是庄子,钓鱼就能钓出逍遥,钓鱼就能钓出养生,钓鱼就能钓出齐物来。
我们今天未必就不能庄子。在云贵川藏南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花不了多少钱就能搭起小木屋,然后钓钓鱼打打猎种种杂交水稻未必就不能活。没钱买衣服就裸奔,反正也没几个人,这叫返璞归真。
只是我们今天实在很难庄子。就算自己能够舍得下功名利禄,花花世界,自己的老爸老妈是断然不让的—都希望进大城市呢。来自于亲人的压力,其实更难摆脱。有时候人要说服自己很困难,有时候人要说服他人又更困难些。
即使我们说服了所有人要去逍遥游,我们会发现自己还是钓不了鱼—到处都在修建水利工程呢!还有那些被污染致死的鱼,使得庄子没了食欲,这太不合养生之道!可怜的庄子拿着竹制的钓鱼竿,发现自己只能钓点小鱼小虾,食不果腹。或者庄子可以到市场买鱼吃,不过这样的代价是他必须要首先有货币。庄子可以出卖版权,但是他发现虽然学者们在学术上给了他很高的评价,他的书还是那么的不好卖,反而是那些以他的文章为基础的漫画、评论和心得更好卖些。可怜的庄子拿起法律武器准备讨说法,但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不再逍遥了!
复杂的欲望,复杂的需求,复杂的人际关系,复杂的社会分工。到底哪一个在前呢?是欲望促进了生产,还是生产激发了欲望呢?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庄子没有鱼钓,不是别人钓光了他的鱼,是蝴蝶不再只需要鱼。
今天也有庄子,只是今天的庄子不钓鱼。
我这位朋友就是庄子吧,我看也很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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