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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郎,因为猫着腰,看不出身形,水绿色裙子,一头瀑布似的长发以水绿色丝巾扎住,斜在肩上,显得她的肩头柔和而雅致,脸上却罩了一层水绿色的轻纱,也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剪水似的眼睛,似乎要看到人心里去。手里却抄一柄三尺长剑,黑黝黝的,只露出锋利的剑尖和闪着寒光的双刃,看来像是铁剑。
三少见是女郎放了一半的心。韩信当先问道,“你如何知道?”
那女郎轻声道,“我跟了你们一路,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与嬴政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想杀嬴政。那嬴政平素是在第二辆车里,今次却换到了第四辆里。”女郎的声音就像白云的影子轻轻拂过山岗一般轻盈跳动。
韩信吃了一惊,“跟了我们一路?”
那女郎有些着急道,“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嬴政快来了。”
张良怀疑道,“你为何跟我们一路?我们如何能相信你?”
那女郎“顿足”道,“若你们相信我,嬴政老贼就死定了。我亲眼见他上了第四辆车。”
沧海道,“好,我把第四辆车砸个稀烂。”
张良急道,“且慢!”
那女郎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宛如清晨花尖上的露水。
沧海无辜的看着张良,只待张良发话。
张良嘴唇不住颤抖,双手抖得更快,眼见车队已到眼前,再不决断就没有机会了。看了一眼韩信,二人终是信不过那女郎,当下一咬牙道,“砸第二辆车!”
那女郎声音发抖,“你们……”宛如风中轻碰的风铃。
情形已不容大家多想,第二辆车已到眼前。沧海内气运行一周天,猛地站起身来,吐气开声,足尖点地,紧跟着气随意走,手腕一抖,于铁锤上加了旋劲,那锤竟然旋转着飞砸向第二辆车,强大的引力和沧海倾尽全力并灌注内气的合力使得铁锤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威势前进,螺旋前进的铁锤去速竟似劲箭一般,速度快得压迫周围的空气发出“嗡”的声音,眨眼间便飞砸到第二辆车头上。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铜支架无法支撑旋转的铁锤,向中心破裂,铁锤去势未尽,更砸碎了整个车板,同时一声尖细的惨叫响起,听来却是女声,不似嬴政。
铁锤落地砸得灰尘大起,秦驰道本就以铁锤反复夯实,检验时以力士手持铁锤猛击驰道,若驰道被击出小坑则杀工匠,若驰道无任何印记则鞭挞力士,可见其坚固。而今次铁锤落地竟砸开一个大坑,可见沧海力道之猛,旋转气劲之强。
拉车的六匹骏马受惊,长嘶一声,不顾一切的发力狂奔。车已经毁掉,六马拉着半截车辕如急电般前冲,顿时将赶马人摔了下来,地上尖利的残铜顿时刺破胸膛,惨声中被六马拖出老远,血流一地。
受惊的六马又带翻了当头的那辆车,又是一阵惨叫响起,眼见车里的人和赶车的人都不能活了。六马犹收不住势,又逼得仪仗马队疯狂起来,直波及到当先开路的几十骑兵。一阵人仰马翻,好不混乱。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车毁人亡之时,除女郎外的所有人都呆在当场,淮阴三少是听到了女人的惨呼,秦军队伍则想不到在此地会遇到如此威猛的袭击。
但秦军毕竟训练有素,身经百战,护卫的秦军更是精锐的禁卫,很快回过神来,所有秦军不约而同的呼啦一声,围向第四辆车,大车急切不能掉头,众禁军高举盾牌,顿时形成了一排盾阵护卫住四车。现在嬴政当是难以决策,留在车里担心第二波铁锤攻击,毕竟车的目标太大,如果再来同样威猛的袭击,那就欲逃无门;而如果下车,在下车的瞬间就极易受箭矢的袭击,同样死得难看。嬴政毕竟是果敢勇决的君主,马上就做了决断。四车上下来一个高大魁梧,衣着玄色华服的中年男子,头戴皇冠,赫然就是威震四海,慑服八方的秦始皇—嬴政。此时他与其说惊骇不如说是震怒,用力推开要来搀扶的禁卫,大喝一声,“还不快去拿下刺客!”众侍卫甘冒杀头之罪,强把嬴政压低,高举盾牌紧紧围住嬴政,第二圈侍卫又围了上来,在众侍卫的簇拥下沿驰道西边快速退后。四人心里不由叫一声好,此时若留在车上,如此短的距离,未必能避过强弓硬弩的攻击,但若有铁锤袭击,就必死无疑。嬴政迅速下车,弓箭不一定能射中,射中也不一定致命,而铁锤的攻击有如此多肉盾的防护,就奈何不了嬴政了。更何况这时四人手里锤箭均无,只好眼看嬴政溜掉。
三少还来不及懊悔,当先一位将军,率一队秦军急爬上山丘,他们地形不熟,急切下干脆弃马爬山,而另两队秦军骑马前后疾驰,就要绕过来包抄四人。带了弓箭的秦军只把箭往山丘上乱射,差点就把张良的脚钉在地上。
那女郎娇喝一声,“蒙面,快走!”三少如梦初醒,各自撕下一截衣角蒙在脸上,抄起竹剑就往马儿那边跑。那女郎也紧跟他们,身手十分敏捷。这时三少才看清她的身形,比沧海也只略矮一些,娉娉婷婷,袅袅娜娜,就像随风轻摆的杨柳枝。如梦似幻,如雾似烟。黑色的长发像丝般飘在风中,随跑动身形波浪般起伏,像蚂蚁般在三少心里乱爬。
四人亡命逃走,后面的秦军追得更紧。当先那个大将,跑得极快,竟要追上四人了。四人心中一慌,却听那人虎吼一声,一个箭步赶了上来,拔剑就砍,沧海担心伤了三人,举竹剑往铜剑身上一磕,挂开了铜剑,直震动右手发麻。那将也吃了一惊,他是秦军中一等一的猛将,罕有敌手,寻常秦军便这一剑也挡不住,想不到竟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子磕开他盛怒下倾尽全力的一剑。那将也真是了得,揉身再上,他看出沧海竹剑不逞手,当下手腕上下翻飞,只用剑刃不住的砍向沧海竹剑剑身。沧海那里敢正面对撼,使出老黄教的那些小巧功夫,只不断游斗,那将虽是看来身形魁梧,身手却十分灵活,任沧海如何腾挪闪移,都罩在那将剑光之下。
三人不肯舍沧海逃走,一时也加不进站团,那女郎手紧握铁剑,眼睛紧盯站团,似要随时出手。
就这么一缓,跟随那将的秦军小队也追了上来,顿时把四人围在核心。那将好气度,见一时奈何不了沧海,也不着急,紧砍两剑,乘沧海手忙脚乱之际跳出站团。那将四下打量众人,冷哼一声道,“大胆毛贼,竟敢袭击陛下,我王风今日让你们逃掉,就自刎以谢大王!”
四人顿时吃了一惊,原来那王风是王翦幼子,武功却是王翦诸子中最好的,因此在外征战两年后便做了禁卫副统领,虽然带兵不多,却地位尊崇,更兼不用四处争战,实在是个美差。已多年没人刺杀嬴政,这次犯事,王风脸上如何挂得住,因此夸下海口要将三人拿下。他看沧海武功虽不弱,但毕竟只是竹剑,从逃跑身形来看,另两个男人武功要远弱于沧海,那那女郎看来身法不错,不过他向来没把女人放在眼里,因此审时度势,自信五十招内可让沧海非死即伤,而自己的手下也可拿下其余三人,故此自信满满。想到这里王风冷笑一声,“你们若自缚向大王请罪,或可免去车裂,否则男的宫刑后再车裂,女的永世为娼!”
那女郎面罩寒霜,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嬴政残暴,天下人皆得而诛之,你助纣为虐,一样的不得好死!”
王风自从做了禁卫,哪里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心中暴怒,手一挥,众秦军一拥而上,王风自己长剑一抖,带着风雷之声直劈向沧海。他刚才孤身一人,害怕四人围攻,因此倒未尽全力,只想拖延时间,现在不再有保留,一上来就使出家传绝学大漠风雷剑法,当年王翦年轻时率军北拒匈奴,眼见大漠狂沙,心有所感,创出这套剑法,杀人无算。王风多以步战拒敌,因此王风自己增加了不少步法和身形,使之威力更大。原来秦时尚无马镫,马上须以双腿紧夹马身,使剑时只能腰部以上用力,无论刺还是劈的力道都大大减弱。王翦在北地与匈奴对抗,匈奴人善骑射,来去如风,赵、秦、燕等国或筑长城,或以骑兵对抗骑兵。王翦天性好战,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这套剑法却是到了王风手里用于步战后威力才发挥到淋漓尽致,王风使得性起一剑劈出足可劈断碗口大树。
这大漠风雷剑法一使出来,场中立时产生强烈的压迫感,宛若置身大漠风沙之中,树叶松针直卷起来,在空中旋转翻飞,有的松针扎到沧海脸上,顿时划开一道血痕。沧海首次与人生死相搏,立时有些慌乱。沧海吃亏在临敌经验较少,且竹剑较轻,不好用力,又担心被削断,那王风早看出这一点,剑刃只往竹剑上招呼。
沧海顿时手忙脚乱,更加狼狈。也是沧海根基不错,当下收摄心神,临危不乱,脚踏两仪,手捏剑诀,只以剑身迫开王风铜剑,身形随王风剑气旋转,在树叶和松针丛中游走,犹如大海孤舟随浪起伏却绝不沉没。王风低估了沧海的实力,急切战沧海不下。原来沧海欠缺对敌经验,根基却好,老黄教沧海的内气足以翻江倒海,沧海只缺一个重大突破,即可大成,若论内气,沧海倒在王风之上。现在与王风多过一招,就多点经验,因此一开始虽然手忙脚乱,十分狼狈,虽露败象,倒也支持得住。
那边张良和韩信却是危险连连,他们也没有对敌经验,只和几个混混打个架,那些混混如何能与如狼似虎的秦军相比?二人又使竹剑,更是险象环生。两人背对背御敌,竹剑均已被砍开几个口子,看看就要折断,韩信倒刺中了几个秦军,使之受了点轻伤,张良连敌人的边都没摸着,衣服更被划破,隐约还见了血。
那女郎一人对敌三四十个秦军,却占了上风。娇叱声中,女郎身形翻飞,如穿花蝴蝶一般,煞是好看。绿衫闪动中,却蕴含无限杀机。她那柄铁剑竟是宝剑,当者披靡。她或疾冲直刺,或翻身斜劈,或横剑前抹,或上挑下剁,十几名秦军就躺下了。一些秦军竟看得呆了,那女郎在杀戮中竟似糅合了音乐的节奏,在狂乱中透露出一种艺术,鲜血不断溅上她的绿裙,点点滴滴竟似一幅梅花图,形成了一种凄厉而怪异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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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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