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文《学科结构：布鲁纳教学理论的精髓》中，我已经述及布鲁纳的一个教学理想，强调学科结构，认为采用某种最佳的方式组织和呈现教学内容，能够把相应知识传授给几乎任何学生，并且几乎任何学生都能理解这些知识。显然，这里涉及的是教学呈现问题。我想，教学呈现正是布鲁纳教学理论的抓手，事关如何开展教学活动——尽管教学活动中还要考虑其他问题（比如，学习动机、强化时机）。

依据布鲁纳的理论，任何知识体系的结构均能从三个方面来说明和体现，即呈现模式、呈现经济性、呈现有力性。

一、呈现模式

呈现模式，是指信息传播的技术和方法。教师不能将某一基本观点传授给学生的原因之一是，教师的呈现模式与学生的经验水平不适应。在教学中，如果学生不能理解教师呈现的信息，那么，他们就将保持这种状态，显得十分困惑。

布鲁纳（1966）认为，个体达到理解有3种方式：活动表征、图像表征、符号表征。

1、活动表征

对于幼小儿童来说，需要活动表征来学习，他们通过活动来理解事情是最适宜的。例如，儿童显示他们理解平衡原理的方式是，指出自己坐跷跷板的经验——如果对面的小朋友更重，你要向外边滑一点儿；如果对面的小朋友较轻，你要向中间滑一点儿。

幼小儿童也是用活动来定义词语的。例如，“椅子”、“小勺”——椅子是坐的；小勺是吃饭用的。如果儿童处于思维的活动阶段，那么，教师的信息就应当是能够与他们的肌肉相接触的。

显然，就是成人，在学习一些新东西，特别是新的运动技能时，也需要依靠活动表征。其实，成人对“椅子”和“小勺”的定义，往往与儿童的没多大差异。关于陈述性记忆与程序性记忆的研究提示，成人有许多程序性记忆的情形，从而，需要通过活动表征进行学习。

2、图像表征

对于稍大的儿童，可用图像表征来学习。当没有活动也可以想像物体时，个体就能在图像水平思维了。这时，儿童能够在不做出吃的动作的情况下，画出小勺。他们甚至能画出平衡木的图，因为这时他们不再依靠活动就能想到平衡木。

这在智力发展过程中是一种重要的突破，或者说飞跃。由于可以通过图画或图示达到理解，因此，对这样的儿童开展教学就能采用相对简单的方式，从而，教学活动也更高效。同样地，成人在学习的过程中，也需要图像表征。

3、符号表征

当儿童能将经验转换成语言时，就可以用符号表征了。此时，平衡木可以用语词而非图画来解释。符号表征能使儿童开始进行逻辑推导，能够更简洁地进行思考。对于成人，更多地是用符号表征进行学习和理解事物的。

教师应当选择什么样的模式来促进学生的学习过程？这取决于学生的年龄和背景，以及所学的知识本身。例如，布鲁纳指出，讲授新的动作技能，通常需用活动表征，特别是首次接触的动作技能；讲授地球知识最好用图像表征；讲授法律问题需要符号表征；而讲授数学则往往需要这三种模式。

二、呈现经济性

传授一种知识体系时的经济性，取决于学生为了继续学习而必须记住的信息量。在教学过程中，呈现经济性的有效方式是，给学生提供简洁的总结。例如，布鲁纳（1966）认为，将美国内战总结为“关于奴隶制的战争”要比总结为“一场在扩展的工业地区与殖民经济地区的战争”显得更简洁。实际上，有经验的教师，在上课的时候会给出自己提炼的口诀等材料，几乎可以让学生一接触就记住了，使教学过程显得轻松、有趣。

我国数学家林群院士，特别注重学习的经济性，与布鲁纳强调教学内容的呈现经济性具有异曲同工之妙。林群院士（2019）指出，“我们学习必须有重点，不能够铺开学，太多了，反而学不好。‘多则少’，你想学很多，你得到很少；反过来‘少则多’，如果你学得很少，比如你就学一点小学数学，学一点中学数学，再学一点大学数学，大学数学就是指微积分和线性代数，这些学习内容对我们的一生都是非常有助益的。我再重复一遍，多则少！大家不要什么都学，不要学得很多，也不要做很多。” 

在《教学中需要了解的心理现象：心理饱和》一文中，我其实从心理效应角度讲到了呈现经济性问题。作为教师，我们记住林群院士的教导即可——多则少，少则多。 

三、呈现有力性

布鲁纳认为，大自然是简单的，因此，要有力地呈现大自然的某些层面，也应当反映大自然的简单性。他指出，教师通常将本来容易的内容搞困难了。林群院士（2019）指出了类似的问题：“我们的教科书把简单的东西讲得很复杂。能够通过一个案例说清楚的，不讲案例，却讲怎么证明，怎么推导定理。”

有力的呈现是简单的呈现，即容易理解的呈现。这样的呈现可使学生发现新的关系，发现貌似分离的事实之间的联系。布鲁纳指出，在数学领域，有力的呈现尤其重要。

我们都有体会，那些优秀的教师讲课，不管讲什么内容，都能让学生觉得好理解、容易懂，即是呈现有力性的表现。教师要做到有力地呈现教学内容，必须真正理解和把握所讲的知识，能够自如地用活动表征、图像表征、符号表征来呈现和解读相应的材料。

我想，布鲁纳教学理论中的呈现有力性思想，是要求教师在选择和呈现教学内容时考虑材料的简单性、典型性和有效性，从而真正达到举一反三的效果。

总之，教学呈现是布鲁纳教学理论的抓手，教师可以从任教学科的整个体系来考虑具体的教学内容，精选教学材料，灵活运用恰当的呈现模式，既有效又有趣地开展教学活动，促进学生的学习和成长。

参考文献

林群. (2019). 教科书讲得太复杂,学微积分只需要一个案例.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63657161/.

Bruner, J. S. (1966). Toward a Theory of Instruction.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