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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自由职业者是我没有选择的时候做出的决定,当我真的成了一名自由职业者(无业游民的好听说法),又发现选择很多,简直多得不得了。目前我有多重身份:作为家庭主妇的我,作为小说家的我,作为自由撰稿人的我,作为心理咨询师的我(打算考个证),作为仪器销售人员的我(朋友开的公司想赏给我一口饭吃),作为日语学习者的我,作为音乐Dj的我,作为隐士的我……每天一睁开眼,就在这些身份中穿梭,根据心情披上某个身份的外衣,目前这些身份中,只有一个家庭主妇身份是能够自给自足的,其他的都是入不敷出苟延残喘中。
这么些身份中,竟没有一个是与科研工作相关的,一个我投入了十年的精力和青春的职业,也是目前继家庭主妇后唯一能够养活我的职业。当初选择放弃的时候,父亲劝我要好好思考清楚,熬一熬,或者换个单位,最后要寻个稳定的去处,没有学位,至少还有知识和技能,任何单位缺乏的都是实际干活的人。大学在他眼中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如果他的女儿能在大学教书,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成功的父亲。我无情地扼杀了父亲的梦:“即使我不生小孩,拿到了学位,我也不会做下去了,至少不会以现在这种方式做下去了。”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并不是我一时冲动的想法。
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回顾一下我的科研生涯,其实是一笔很宝贵的人生经验和财富。我却时常感到满腹委屈:夏天出海在甲板上晒得胳膊褪皮,冬天来例假的时候双脚还泡在甲板冰冷的海水中做实验,与操作放射性元素的人共用一个实验室,在实验室充满甲醛气味的房间里分析样品熬夜写论文,没人格没地位没前途,身边最优秀最能干的人也噤若寒蝉如履薄冰,曾经我以为我跟了一位最好的老板,后来发现他不过非常满足于扮演上帝的角色,不能允许一丁点的忤逆和非崇拜。再后来我在越来越多的教授博导甚至大牛身上发现这个特点,不小心说了个什么东西,在他们看来就是轻浮、狂妄、一文不值的,年幼无知的我自然把他们的话信以为真,一直很压抑自己,或者沉溺于儿女情长中,在科研中毫无建树,离开了确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说这种话在他们看来又太偏激了。
当我稍微有点判断力的时候,发现自己唯唯诺诺得太久了,早就没有闯劲儿和披荆斩棘的魄力,更不用说什么创造力和创新性了,放眼看周围的同龄人,都成了“温和谦逊的中年人”了,处事圆滑,有些人“颇得领导欢心”,不知道该为他们感到欣慰,还是痛惜悲哀。有一位同学已经评上了副研,目前潜心研究佛学,说这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入睡的方法。很多同学今年都拿到了国家基金,成了课题组内科研骨干,要问我羡慕不羡慕,我肯定是羡慕的,但并不是羡慕的不得了的那种羡慕,因为感觉他们比我还不开心。“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他们只有身体是自由的,也不是完全自由的,这不是我想看到青年教师的精神面貌,这不是我想要的大学,所以我选择离开,这在他们看来又是走极端了。不过我不在乎,就像他们一点儿也不在乎我是根葱还是颗蒜一样,这个社会再不济,也不会饿死人,我也一直坚信“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又是一个最差的时代;这是一个讲信用的时代,又是一个欺骗的时代;这是一个光明的时代,又是一个黑暗的时代”,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有个朋友跟我开玩笑地说:“你再去读个博士吧,三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大笑,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后来转念一想,why not?“若是一个人能够发挥一半的大脑功能,就可以轻易学会40种语言,背诵整本百科全书,拿12个博士学位……”
有时间一天忙忙碌碌过得无比充实,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很晚了也不舍得睡去,有时候感到很空虚迷茫恐惧,觉得自己最后会一事无成,早早上了床休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种情绪会蔓延到第二天,第三天,甚至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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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20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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