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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曾经有棵树

已有 1041 次阅读 2024-10-21 09:53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啤酒屋小院里一棵大树倒了,露出了被蛀坏根部,幸亏有一堵矮墙撑住了它的身体,使它并没有完全着地,挽回了些许作为树的尊严。它生前枝繁叶茂,树干粗壮,遮避了小院里的大半个天空,啤酒屋的老板在这里度过了大半生,他看上去像任何一位庸庸碌碌的中年人,发福,秃顶,他一早被巨大的声响惊醒,连忙出来查看,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树倒了,幸亏它倒向了路的一侧,他的啤酒屋以及他的家人都安然无恙,真是一棵通人性的树。

倒下的大树完全阻断了路的通行,甚至旁边的人行道也被它的枝干塞得挤不进去人,几根被压断的电线垂下来使人不敢贸然扒开树枝前行,啤酒屋对面的几家商铺的招牌被树枝划到了,但是不影响继续使用,树下停的几辆私家车也只是被细微的划蹭,大树的倒下所波及的范围内甚至连一块碎玻璃都找不到,这真是个奇迹,看看它的树干,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它的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分枝在倒下的一瞬间都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下定决心不给这个世界再增添一些无谓的伤害。

一辆警车迅速感到了,接下来是几辆工程抢险车,等下午我去接孩子又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路已经通了,它被肢解的过程持续了一整天,它的树枝装满了一辆又一辆的工程车,最后是树干,被锯成一段一段的,我看到了它的年轮,圆心偏向一侧,质地看上去非常厚密,不知道它的生命会在哪里延续,它会变成一张厚实的木床呢?还是几把精美的椅子?或者只是简单地变成一张张的白纸。

啤酒屋的老板早早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点了一根烟,他观看了整个的过程,一开始他只想着这件事早点结束,好让生活尽快恢复正常,随着那棵树的一点点消失,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复杂。邻居们纷纷过来慰问他,顺便买杯啤酒压压惊,这是个安静的街道,上次这么热闹大概还是大家一起排队做核酸检测的时候。

      终于,还剩下最后一个树墩没被拉走了,工程队大概是要下班了,迟迟不见有人来,啤酒屋老板也醉得差不多了,眼神迷离地看着那个树墩,我怕他突然会扑上去抱着它大哭起来,就像尼采抱着那匹被人鞭打的老马。“我受苦受难的兄弟啊!”尼采哭泣道。还好,他只是坐在院子里喝着啤酒,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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