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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能说个啥?

已有 5540 次阅读 2022-8-24 14:06 |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周末看了《隐入尘烟》,拍得非常好,不明白为啥票房这么低。海清真的是一位非常好的演员,十几年前去上海之前,我特意看了《双面胶》和《王贵与安娜》,非常地热闹有意思,后来看了一两集《心居》觉得十分地没意思,但这部《隐入尘烟》让我见识了一位真正好演员的沉淀和升华。

一、结婚

电影中几次出现一株黄色的脱去麦粒的麦秆尖,上面的麦子皮带着一点点弯曲的麦芒,像一朵无比柔弱的金色小花,在驴车上,马有铁曾经送一朵这样的小花给了曹贵英,表达自己骂她是“闲王”的歉意。“闲王”是村里人给曹贵英起得绰号,她从小被家人虐待,经常小便失禁,左手不停地抖动,直不起来腰,干不了农活。马有铁排行老四,他的大哥马有金二哥马有银已经去世,他从小跟着三哥马有铜长大,“为他做了大半辈子长工”。他家这个名字是穷人家惯常用的起名方法,也不一定就是有金就一定比有银有出息,比如我爸三兄弟依次为洲、城、县,被叫做县的那个人现在最有成就,其他两个人大半辈子都是穷困潦倒,其中一个人还英年早逝了。曹贵英不能生育,马老四是个老穷光棍,在农村这是天作之合,于是两个人就结合了,结果是两个人获得了出乎意料的幸福,用村里人的话说马老四恨不得将曹贵英顶在头上,拴在裤腰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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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土地

有铁一次在吃一块馍馍,馍馍掉到了地上沾上了土,贵英说不能吃了,有铁说怕啥,土都不嫌弃人,人还能嫌弃土吗?土就是干净的东西,不管你是谁,只要种上一袋麦子,它就能给你长出来几十袋麦子来。两个人一起种菜,把种子埋进地里,然后用脚轻轻踩一下,地里多了很多脚印,有铁说,你看像不像把脚印种在地里了,过些天没长出菜,再长出好多脚印该咋办呢?贵英说脚长在地里面就哪里就不能去了,有铁接着说我们长了脚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农民离了地咋活呢?割完了麦子,有铁在贵英的手背上,用新麦粒印上了一朵小麦花,说做个记号,你跑到哪里都丢不了了。对村子老疯子的诗,有铁说他活到黄土快埋半截了,才明白了一丝丝其中的意思,我连一丝丝也没get到,就是一读就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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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老疯子的诗

对镰刀

麦子能说个啥?

对琢它的麻雀儿

麦子能说个啥?

对磨

麦子能说个啥?

被当成种子

麦子能说个啥?

三、房子

2005年我在北京经历了一场沙尘暴,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窗台上桌上都落了一层黄土,清理了半天才恢复窗明几净,黄土在城里不受待见,但拉一车黄土,浇上河水,然后搅和均匀,就可以做成土坯,晒干后就可以用来盖房子。两度搬家之后,有铁决心自己盖房子了,也给燕子一个固定的家,盖房子时一组画面是整个影片中是最亮丽的。蓝的天,黄的土,两个人在一起白手起家。在屋顶上,有铁装上了雨槽瓶瓶,有风的时候,它就会发出声音,贵英说别人家的雨槽瓶瓶不如自家的好听,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憧憬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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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还债

贵英死后,有铁卖掉了所有的粮食,还掉了种子化肥农药的钱还有邻居的12个鸡蛋,挖出来的土豆装了两袋子给放羊大哥,用来偿还借的芨芨草和牛粪。有铁已经决心要去陪贵英,A sad soul can kill quicker than a germ.影片中并没有明确地交代有铁是如何死去的,但他在桥头的那一个回头,仿佛就是人世间的最后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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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尾声

有铁的侄子拿到了拆迁补助一万五千元,有铁的房子被推土机拆掉了。人们继续恬不知耻地活着。没有人会相信那么美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这样两个人身上,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是多么地幸福。没有人关心麦子说个啥,麦子说我们养活了整个世界,他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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