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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孩子爸爸发现自己参与孩子教育有点少,于是一到晚上作业时间,他就坐在儿子旁边监督。我一开始觉得应该鼓励这种行为,但最近这一周总是闹得鸡飞狗跳,小家伙没有一次不是一边哭着一边写的。昨天更甚的是,为了让孩子能够集中精力,爸爸用剪刀剪断了电视的插头。儿子当然愤愤不平了,大哭起来也不写了。对于爸爸这种孩子气的冲动,我其实也很理解,因为我最初辅导孩子作业也是这样的,当自己苦口婆心用尽一切威逼利诱的手段都不能使孩子好好写作业时,剩下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伤害他,剥夺他最心爱的东西,让他大哭,盛怒之下辅导作业时的无力感也消失了,大人的自恋得到了补偿。
这时作为家中唯一的成年人,我看不下去了。把爸爸打发去了卧室,我拿起剪断的电视插头,给儿子看了看结构,跟他说这很容易就修好了。他一开始有点绝望,因为他觉得电视是很贵的东西,一旦坏掉就不会再轻易换新的了,听我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地伤心,抽泣着把作业写完了。不得不说我儿子的心理很健全,这几天尽管爸爸凶神恶煞一般对他各种意志地绞杀,他心里始终有一份自我在反抗,反驳大人的时候思路清晰,有理有据。从他3岁的时候,我就时不时地对他说,你要做你自己。我的儿子不完美,甚至在很多地方都很笨拙,从很多方面来看,我的教育都是失败的,但至少在教他如何做自己方面我是成功的,他待人真诚,不讨好也不蛮横,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一切都很好,他不但会做自己,而且很爱自己。而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恨自己,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出生过。
我特意重新听了一遍武志红《拖延与急切》和《辅导作业为什么这么难》这两节课,我相信一旦爸爸明白了孩子的磨蹭其实不过是在争取自我的存在空间,不被大人的意志“杀死”,他就能理解并且息怒。但是他一向是个做事情很有效率的人,所以理解这一点会有难度。我自己就是很拖沓的人,所以不难理解孩子,甚至我能感觉到爸爸把孩子拖沓的毛病归因我身上。我当然也感到了自恋的受损,但事情不是这么地简单。而且我内心有个声音说我宁可做个拖延症患者,也不愿成为一个能够高速运转地机器。对于孩子,我更希望他做有一个血有肉有灵魂的人。
关于拖延,我想到有个同学在北师大读了一年多博士因为太拖延就退学了,他专门研究拖延症去了,还成立了一家公司,上过杨澜《天下女人》的一期节目,一时间可谓风光无限,最近很少听到他的消息,听说他成了战拖宣讲师,在很多知名公司和名牌高校巡讲,在喜马拉雅上还有音频课程,真是成也拖延,败也拖延。硕士毕业时,他邀请班里每一个女生跟他吃一顿饭。我们去的是岛城一汤,后来又去了肯德基喝咖啡。我跟另外一个女生有一次还被邀请去他的宿舍看《日瓦戈医生》,上大学的最后一年,他把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只是他人太瘦小,年龄也偏小,所以大部分女生都把他当弟弟一样看。我本科和硕士阶段过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所以对有趣的人总是羡慕而远离之。后来他们课题组还有个师弟跑去参加《非诚勿扰》,不过后来播出的时候被剪掉了,真是可惜,那是感觉身边科研界和娱乐圈距离最近的一次。
关于读书拖延的,身边有各种各样的例子,有人因为课题太难做跑去少林寺出了家,有人成了居士,有人跑去生孩子。我刚上博士时有一次出海,问了身边一个人博士几年级,他回答说博五,我表示很惊讶,他又指着一个女生说她博六了,两个人都是厦门大学的,他们那边似乎这样再正常不过了。我自己博士读了5年,中间很多次都想放弃了,最后靠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完成了答辩,虽然最后没有取得学位,但正是生活中这些没有实现的愿望有一种诅咒般的力量,不论我如何地沉沦,它总能带我浮出水面或者走出心底之井。从最初一穷二白地来到这个城市,到现在成了家,有了孩子,其实也没太耽误多少事。最近看了一个老中医,说我心火太旺,属于外柔内刚,让我放松一点不要太使劲。还给我开了中药。说我外柔内刚有不少人,但第一次有人说我心火旺,一般人都认为我缺少火力。我的确是个太要强的人,这些年我的身体确实也跟我吃了不少苦,我买了那些药,回家按时服用,果然口腔溃疡好了,长期的牙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我小学时的同桌是个非常聪明的男生,他常常因为写不完作业被体罚,罚站,揪耳朵,打耳光,打胳膊,踢屁股,我感到很纳闷,为什么知道要挨打他还是不写完作业,而且这一次打完了下次还是不写还要再挨一次打,难道他真的皮痒?后来一次我们在一个婚礼上遇见了,我已经认不出他了,他笑嘻嘻地喊我同桌,我说我想起了来,每次你挨打,我在一旁总是心惊肉跳的,你那时为啥总不写作业呢?他笑着说就是不想写呗,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发明一个写作业的机器。我儿子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就是手一挥就可以把作业写完的机器。写作业的时候,不光父母是发令官,对于孩子各种指手画脚,孩子自己内心也有一个发令官,如果孩子本身这个执行者不能很好地执行,不光破坏了孩子本身的自恋,而且如果两个发令官发出的命令相互冲突时,孩子的心灵空间就会变得非常狭小,不光是作业完不成,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投入地做一件事,幸福就会降临,心理学家弗兰克说。对于孩子来讲也不例外,与其像一堵墙一样横亘在孩子与作业之间,不如做一个管道,使他和这个世界建立充分地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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