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大这七年》

之5：勤工俭学，痛并快乐者

文／马志飞

如果，你曾经留意过每天晚自习之前打扫教室的那些学生

如果，你曾经见过食堂门前那些花花绿绿的校内网大海报

如果，你曾经在校园里收到过校内网发放的小小卡片

如果，你曾经购买过咱理工大游泳馆的充值卡

你也许会注意到我的身影——一个常常骑着一辆破自行车穿梭于校园的傻小子，一个偶尔也会在校园练地摊的小摊贩。

曾几何时，我把我的名字贴遍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为了做好业余工作，我把广告的做得铺天盖地，以至于后来居然有不少人主动联系我要与我合作生意，真够给我面子的。

其实，我也就是一个小喽啰，专门给人家跑腿的。

这一切，都源于我的处境。我老家在河南，家庭出身是农民，老爸是位老师，仅靠那丁点儿工资要养活我们一家七八口人，处境可想而知。当初考大学时，我就做过打算，选择了最便宜的专业，咱们矿业学院的学费每年才2800，这在全国来说也算是最低水平了。考上大学，幻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靠奖学金养活自己。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奖学金哪有那么好得，即使得到了也只不过是几百块钱而已，和其他高校相比，咱们工大的奖学金比例高，大部分人都能得奖，但金额太小，所以大部分生活费还是要靠老爸老妈。为了减轻家庭的压力，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省吃俭用，一个是勤工俭学。

大学几年，刚开始还是相当节省的，由于是第一次掌握财政大权，每一分花销都必须在计划之内。特别是大一那会儿，我的每一笔账都有记录，甚至是坐公交的那一块钱，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粗略估算，大一时我每个月的花费不到400块钱，那时候没有手机费，偶尔买张201电话卡，或者去网吧包个夜啥的，剩下的就是吃饭了。衣服基本上没敢买过，都是高中时候的旧衣服，太原这衣服太贵，咱穿不起。

可惜，令人极其郁闷的是，大学七年间，工大的饭菜涨价了三次半！之所以说是三次半，是因为有三次涨价都是全面上涨，炒菜一律涨5毛，还有一次是部分上涨，涨了两毛！从最开始我一直吃的一块五一份的清炒土豆丝，到最后不得不花上三块五才能吃上。可这也不能怪谁，国际形势使然，我们都是学生，永远都只有认命的份。

后来，学会了喝酒，时不时和朋友瞎凑凑，偶尔又有朋友结婚得意思一下，加上固定的手机费、网络费等乱七八糟的花销，每个月没有一千，绝对下不来。

人都是逼出来的。

最初做的一件工作是推销一种电子词典，这玩意儿可是流行得很，有利可图。那是大二时候的国庆节，我们几个哥们相约跑到南区搞活动，不幸的是，那里的保安大叔说什么也不让进，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按照一天50块钱的标准交点儿场地费，外加一包烟。搞了三天活动，卖出了几部，但我们人多，分下来每个兄弟也就没赚几个钱。但这是一次难得的经历，让我第一次知道了赚钱的不易。

04年，在朋友的帮助下，我获得了一份固定的工作：打扫教室，说白了就是清洁工，月工资60，要求每天晚自习前打扫。我负责的是中区主楼407教室，挺大一屋子，桌椅虽然是新刷了漆，但依然掩盖不住它们年代的久远和随处可见的刻痕。

我这人，太懒，妈妈说的。在家里没做过家务活，大学以前连袜子都没有自己洗过，更别说扫地拖地这种脏活累活了。可如今不一样了，要自己每天维护诺大一个教室的卫生，责任在肩阿。刚开始做这种工作很不习惯，每次准备进教室打扫的时候，总是会看到还有很多人在学习，不忍心赶他们走，就只好先坐在一个角落里看会儿书，耐心等待着。但是，还没等要回去的人走完，上晚自习的人就已经进来了。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上，也许是心理作用，总感觉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火辣辣地烧在我脸上，一点都不自在。

做这种工作，最怕的是碰见同学或熟人，怕他们笑话我，贫困生的自尊心最易被伤害，故作坚强的外表之下掩藏着我难以诉说的苦衷，强忍的笑容里饱含着谁也说不清的酸楚……

日子久了，一切就都习惯了。没有谁会笑话谁，我坚信。

不过，作为学生是要随时服从命令的。有一回，教室管理室的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有点儿事需要我们帮忙，我想也没想就直奔办公室去了。到了那，有人安排我们几个都是负责打扫教室的同学坐上一辆车到了某人家里。这位先生像是新买了房子，正准备搬家，需要先打扫一下，擦擦玻璃刷刷马桶之类的，于是请来我们几个帮忙。二话没说，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几个擦玻璃刷马桶的水平绝对比得上专业的家政人员。忙活了半天终于搞定，主人热情地伸出簸箕大的巴掌与我们挨个握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他跟我握手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在他背后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相框，里面是他与总理的合影。顿时就把我吓了一跳，这位先生来头可不小，这双手也不是一般的手，这可是一双被总理握过的手，现在又握住了我的，我多么的荣幸啊！站在我面前的不是省级领导也是市级领导吧？感谢领导的深切关怀啊，鸭蛋儿在春晚上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时间过得飞快。这几年，没赚到什么钱，没做成过什么事。

做过家教，带过高一到高三的数理化，但每次都是把自己从老师的身份混成了哥哥。

代理过中国联通，后转型到中国移动，钱赚得不多，但明白了这个行业绝对是暴利。

摆过地摊，卖过小米，卖过醋，卖过酒。和五六个人忙活了整整两个星期，总共才赚了不到500块钱。

给游泳馆代销过游泳卡，不到一个月，销量超过1000，经理待我不薄，还送了我一张高级会员卡，里面充了400块钱，可惜我不会游泳，后来都被同学用光了。

唯一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也就是校内网的推广了。从工大第一个注册到做了工大的校园大使，再到省大使，负责山西20多个高校的推广，到如今功成身退，看到很多人都在使用校内网，我甚感欣慰。想起当初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为了宣传校内网，我几乎串遍了校园里的每一个男生宿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发放小广告。既然是广告，难免受人白眼，一开始我连敲别人宿舍门的勇气都没有，有时候即使人家让进去了，但学习的学习，聊天的聊天，没有人会理会我。在校园里，发放的小卡片，很多人接到之后也是看也不看地随手就扔在了地上。这时候，总是我心里最难受的时候。记得有一回，在北区，也是食堂门口，人流最集中的地方，我将自己做好的条幅挂在两棵树中间，条幅是自己用绳子将好几张海报粘成一排做成的。刚挂上不久，远远走过来一位穿警服的同志，校内保安吧，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厉声喝斥我立即撕下广告离开，张牙舞爪的样子如同凶神恶煞一般。不可争辩，更不可动怒，我只好老老实实地摘下，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了。心里头，那个酸阿！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对城管有看法，其实不是他们断了我们的生路，只是我们的自尊心被他们深深打击了。

想想这几年，最大的收获也就是，变得勇敢了，说得不好听点，就是脸皮儿厚多了。

读研期间，才明白该如何学习。偶尔写点小文章，赚点稿费，最兴奋的是曾发表一篇3000字的文章，编辑部居然给了我450块，够我吃一个月的。可惜水平有限，这还没形成固定收入，只是一点点外快而已，时不时地让我兴奋一下。

有钱人，用钱赚钱；没钱人，用体力赚钱；我没有钱，也没有体力，所以，我希望能用知识赚钱，不要多，将来能养活老婆孩子，孝敬父母也就足够了。不知，这个想法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2009.05.30夜

太原理工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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