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要求我每天白天写三千个字，每天晚上写一千个字。冬天白天短，太阳下山早，而我还没有完成作业，于是我便把小木板搬到朝西的阳台上，并在那里把作业写完。晚上，我检查写过的作业时，累得再也顶不住了。我在背后放上两桶水，如果我打瞌睡，我就脱掉衣服，在身上浇上一桶水，光着身子再继续工作。由于身上刚浇上凉水，我感到有一段时间头脑是清醒的。可是身上慢慢的又暖和起来，我又重新打起瞌睡来了，于是我又浇第二桶水。每天两次冲凉使我能完成任务。那年冬天我刚刚９岁。

——日本学者新井白石青年回忆录（摘自卡内蒂《孔夫子说媒》孔夫子成功地为书呆子学者和他的图书管家说亲）。

新井白石Arai Hakuseki（1657～1725）是不是在冬至之后这么对自己实行法西斯政策的？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所经过的冬天是否天气寒冷，气温降低到了摄氏零度以下。而且，这样的激励或者刺激头脑的措施，应该不是在寒冷的室外进行的。不然，恐怕不用浇第二桶冷水，白石先生就如同（１９４０－１６６６＝）２８４年后的７３１部队的实验品一样成为钢管一样坚硬的冰雕艺术品了。

这个学者对于自己早年的刻苦学习精神的歌颂是值得地，但身上浇上一桶水，光着身子再继续工作这个细节的真实性，和他研究并且宣扬的一些儒家信条一样令人怀疑。这个朱子学派儒学家，是否对自己宣扬的条目知行合一，也不得而知。

不过，那种促使自己头脑清醒的思路，给人以有效的启迪。

人们无法独立并且清醒地思考，往往是由于环境过于舒适了，他们在有些劳累的前提下自然会“眼皮重千斤”的。为什么有些会场鼾声此起彼伏？从某种程度上讲可以归咎于缺少氧气的环境。

但是，假如要持之以恒地思考、表达、写作，有时候的确需要制订一些指标的，定一些经过努力可以完成的指标。浇冷水是比较简便易行的一个方法，灌咖啡则是另外一种比较文雅的方法。众所周知，巴尔扎克的《人间戏剧》系列作品和他作为咖啡的重视消费者有着某种关联。中国古人，传说中是这样，助学的工具是绳子和锥子。

只要心里有热情，只要笔端有感情，只要有思考，有感悟，有表达的意愿和文字基础。冬天也挡不住，冬至也挡不住。冬至的光临也挡不住读书和著述，甚至可以成为一种有利的条件。

新井白石不过是谈到了童年完成作业的一些措施。假如把一切文字操作都看成一种必须完成的作业的话，的确是需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的。

一个昼夜完成４０００字，这个指标在现在也不算低的。我怀疑有多少人能制订这样的指标，并且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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