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思琼（小说1）

    女店员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还不走？我要下班了啦！什么好书呀，看了这老半天！

女学生胆怯地抬起头，仰视着高个子店员。高个子走过来时腰间的游泳圈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肥大的裙子也一起颤抖。夏天刚刚到来，这个吃商品粮、有优越感的“公家”人，就“洋气”起来了。

那时候，G城唯一的新华书店是闭架的。想要挑书的人，必须一边指着心仪的书，一边客客气气地请求店员：同志，那本书，就是那本书，我看看行吗？

第一次看书，一般是不会遭白眼的。如果连续看了三本，竟然没有掏钱的意思，有的店员就不耐烦地抢白顾客了：想好了没有？到底买不买？！

如果顾客说，很想买，可是买不起，会遭到这样的呵斥：买不起，就别看呀！瞧把我折腾的，小腿儿瘦了一大圈儿。书店可不是图书馆，不能白看书！

走出书店的人，听到这样的抢白，多半灰溜溜地离开。好像穷得买不起书的人，到书店看书的，一律是贪图小便宜的人。

高二女生甄思琼，一走进新华书店，就相中了那本《高中化学疑难解析》 。封面左上角是大写的汉语拼音署名、右上角是简笔画。黑体字书名下面是白线绘制的三十六个方格，最上面两行方格的中间，是红底儿的烧杯、烧瓶。透视上去，瓶子的交叉处是黑色的。互相遮挡的烧杯图案，让画面呈现出立体感。

没有凳子，她靠在墙角看书。这是她今天看的第三本。前两本，她很快就还给了胖店员。拿到第三本书，也就是她相中的化学书不一会儿，就呼啦啦进来五六个人。他们像叽叽喳喳的喜鹊一样进来，很快就挑选了书，又像叽叽喳喳的喜鹊一样出去。

胖店员收了十几块钱，这是她今天成交的最大一笔大买卖。虽然买了十几本书，她还是发牢骚：这帮子老家贼！唉，脑仁子都快给你们吵裂蓝！G县方言里面，有个助词“LAN”，不知道咋写，只要用同音字蓝代替。蓝有普通话“啦”的意思，含义上有些差异。

甄思琼才十五岁，在同龄人里属于小个子。女生知趣地逐渐远离胖店员的视线，免得遭到她的呵斥：舍不得买、光看，还这么碍手碍脚！

在远离店员视线的渐变过程中，甄思琼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化学书。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化学方程式。那个化学方程式，她第一次是在课堂上，在老师的目光中配平的。

化学老师韩雪红好像要考验学生门们的思维速度一样，突然说：

下面，开始一个小比赛。请同学们配平一下教材第58页的方程。

韩老师一说完，就走下了三尺讲台，沿着过道到学生们中间巡视起来。

她在这个男生边上停一下，在那个女生跟前驻足一会儿。韩老师，有时轻微地摇头，挪开了脚步。

不知不觉地，韩老师来到了思琼的左侧。她弯着头看思琼的铅笔在分子式前边填写数字。思琼有些紧张，凭感觉填写了第二个系数，第2、3、4个系数还没有填，就感觉到脖子里痒酥酥的。韩老师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有两三根不知不觉地滑入了思琼的脖子根。思琼飞快地填上了剩余的系数，验算了一下：没错，方程配平了！

韩老师激动地抢去了思琼的课本，大步走上讲台：

好啦！冠军诞生啦，甄思琼，八十六秒配平了方程式！

甄思琼的小圆脸，唰地一下红了。

六十多个男女同学的目光几乎同时聚焦于她。

韩老师以这个方程式为由头开始了授课，她甚至畅想到了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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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思琼有五个姐姐，没有妹妹，也没有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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