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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腊八节,于我却是“腊八劫”。
节,本来与喜庆没有什么关系,与西方文化当中的festival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相反,却是一年当中较为凶险的时间节点。节者,劫也,两个农历节气交替之日,身体若能扛得住变化就算成功“渡劫”。相反,如果身体本来就有些基础疾病,在喜庆的气氛当中撒手人寰也是常有的事情。
四年之前的今天,母亲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心脏未能扛得住暴雪和极寒的挑战,永远离开了我们。到现在为止,梦里依然时常可以看到母亲的音容笑貌,有时候的感觉真实到似乎能够感受到母亲手掌的温度,惊醒时却发现原来是个梦。最近在关注“元宇宙”相关研究,颇为怀疑,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宇宙之外,是否真的还有一个宇宙存在。只不过像接受电视信号一样,只有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大脑才能找到那个神奇的波段。
母亲的离世,与我而言,心理上是个巨大转变。高度赞同演员高亚麟的观点,父母就是阻挡在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无论你的年龄有多大,只要父母或者其中的任何一个健在,你就始终感觉自己是个孩子。然而,随着父母当中的最后一个离世,那堵墙就轰然倒塌了。死神的脸庞,就成为我们每个人必须直视的对象.....我在这里不愿意用“狰狞”这个极具主观色彩的词汇来形容死神,是因为死神的存在是一种客观现象。无论你喜不喜欢,他就在那里,完全不在乎你的感受。
庄子是主张看淡生死的,所以在别人因为亲人的离世而痛不欲生时,他却表现地异常冷静。从当初的悲痛当中走过来之后,我现在的感觉可能跟庄子差不多。我们固然舍不得与亲人分离,然而却不应该过分地悲痛。悲痛的底层逻辑是,这个如此美好的世界,我们还现在享有,亲人们却不再享有了。大多数人都忘记了一个事实,我们的享有也不是没有期限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大千世界的“租客”,没有人能够做永远的“房东”。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其实也挺无趣的。少年时看小说,会为女主角的离世而悲伤,即使那只是个虚构的故事,而现在再看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感受。
生命是有限的,短短两万多天,而且是永不再来的两万多天。只有真正用自己认为有价值的方式度过,体验过,才不会在生命的终点感觉遗憾。以死为生,可能需要给自己列一个清单,也就是这辈子有哪些事情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没有完成的话,你会极度遗憾。很多人可能会遗憾没有赚更多的钱,有的人可能遗憾没有读更多的书,于我而言,没有能让母亲享受更好的生活已经是难以满足的一个遗憾。在此之外,可能没有活成我最想活成的样子,会是一个巨大的遗憾。我理想中的老年生活,并不需要多富足,而是在空气清新、阳光明媚、满眼绿色的环境里,每天写写书,跑跑步,可以享受创造性思维带给人内心深处的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如果生命的轨迹没有走到这一步,我可能会在生命的终点发出慨叹,当年如果如何如何,现在应该会更好。
关于从这个世界上离去的方式,不到揭晓“谜底”的那一刻,可能谁也想不到会是什么样子,正如母亲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生命会因为风雪天气之下一次平常地不能再平常的的购物经历而终结。绝大多数人的离世是在病床上的,也许还要与氧气机、心脏起搏器、各类导管为伴。作为一个跑者,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以这样的离世方式为耻的。最近听到某位教授的计划,个人努力跑步维持身体健康到90岁,之后后就看天意了,随时准备在跑道上与上帝开展“交接”工作。我的想法可能与此类似,真正完成了毕生心愿之后,死亡其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如取经归来的玄奘,西域归来的张骞、《史记》封笔的司马迁,登上人生的巅峰状态之后,其余的时光可能只是一种时间的延续,长些更好,短些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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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0 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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