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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Purdue大学的一张课堂作业单说起
国际上第一次“全球统一土壤分类”(Universal Soil Classification)会议2011年5月初在位于美国印第安纳州West Lafayette 的普渡(Purdue)大学召开。过去数十年来,为满足土壤调查和制图等需要,世界各国都纷纷开展了土壤分类研究,美国土壤系统分类就是一个突出的代表。国际土壤学会还试图建立一个世界性的分类参比基础,WRB就是类似的努力,但WRB的欧洲色彩以及后来不断的调整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其作为国际分类的地位。美国土壤系统分类固然具有最广泛的国际影响,但它依然只是一个国家分类,且存在自身的不足。中国土壤系统分类吸收了WRB和美国土壤系统分类的优点,在国际上也具有一定的影响,但由于传统、文化、语言以及分类本身固有的国家特色,也很难被更大的群体所接受。其他国家的分类无疑更难承担国际分类的重任。国际土壤学界意识到,我们必须有一个全球统一的土壤分类体系,否则土壤学的独立存在就不可避免地面临着质疑。因此,这无疑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
在会议期间,我利用午饭间歇时间简短地参观了一下“作物、土壤和环境科学系”的学生实验室。我专门去了一下土壤标本和基础土壤实验室,因为这是我感兴趣的Pedology内容。
实验室挂满了各种土壤的整段标本,这些土壤是美国的一些典型土系(Soil Series)的代表性单个土体(Pedon)。这里必须解释一下,土系是土壤系统分类的最基层单元,属于同一个土系的土壤在形态和性质上是最一致的;单个土体是代表该土系的一个典型个体,就象某种植物类型的一个标本。在实验室里挂着的每个标本下方都摆放着一张卡片,写上该土系的名字,在标本盒的侧面则用记号笔写上了该土系的正式分类名称,包含从土纲到土族的系列命名要素,比如粘质混合型典型简育湿润淋溶土。
学生们在这个实验室要学习基本的土壤形态描述,不同的典型形态都有实物标本,从岩石到各种不同的新生体,非常全面。除了形态学描述和术语标准,对所有标本的全套景观描述和分析数据也都有档案,学生们可以学习如何从高级单元到基层分类进行检索,并比较不同土系的相同和不同,了解这些土壤的分布和特点。
在实验台上,我看到一张印好的课堂作业单,土壤学教授Phillip Owens告诉我,这是给上基础土壤学的学生用的。这张课堂作业单正反两面,出了好多道关于这些土系特点的题目,比如:
*Saugatuck、Laveen、Lake Charles、Parr、Cecil、Bellhaven、Miami、Oakville分别属于哪些土纲?
*母质是五大成土因素之一,请给出下列土系的母质土系的母质,其中三个土系具有不止一种母质。Ebal、Dune、Houghton、Warsaw、Byington、Miami。
*试比较如下两个灰土的土层发育特点。Lawnwood来自佛罗里达,而Kinross主要分布在威斯康辛。那两个主导成土因素导致了这种差异?(提示:某个地质事件影响了其中一个土系)
*下列四个土系构成一个土链,请分别给出其排水等级和分布位置:Brookstone、Russell、Celina、Fincastle。
*请按照年龄顺序排列以下土系:Brazil、Weikert、Davidson、Plainfield、Russell。
诸如此类。
我必须说,我略略感到吃惊。因为,如果对这些问题都能回答的话,学生应该对土壤分类和相关土壤学基础必须有很好的掌握。这无疑表明了这座著名大学对于基础土壤学教育的重视。我相信,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对土壤类型和分布的认识将是有深厚基础的,他们将来从事任何与土壤有关的研究,这样的基础教育必将给他他们奠定非常坚实的基础。Phillips告诉我,在这些土系中,针对Cecil土系的研究已经发表了大量的论文,不管这些论文探讨的是什么样的问题,物理的、矿物学的、化学的、肥力的、生物的,他们都是在这个土系上进行的研究,这恰好应证了我的感受。让我们不得不羡慕的是,美国已经甄别了2万多个土系,其中绝大多数都有完整的描述和分析数据,这些都保存在土系数据库中。美国人不但最先上了月球,也具有世界上最完善的土壤数据库。
土壤分类是土壤学的基础,很多人都这样说,但对这一命题的真正意义恐怕不是人人都能清楚地认识到。曾几何时,我们农学院的土壤农化系都纷纷迫不及待地更名为资源环境系等时髦的名称,基础土壤学课程也一缩再缩,从几门课压缩到一门,内容也尽可能简化。加上,象所有其他专业教学一样,老师上课很高级地采用现代化的ppt,高“效率”地灌输,既不能引导学生跟上老师的思路,也没有教师和学生之间的互动,缺乏了学和问这样的实质,必然使课堂变得无趣,于是课堂上很多学生不是在发短信就是在上网,课后互相拷贝ppt,考试前突击地死记硬背,但求60分万岁。这样的教育结果是很显然的,现在能独立出野外并正确地采集研究所需土壤剖面样品的学生恐怕不多,在野外能理解土壤的形成并能准确地描述土壤形态更是不可奢望的。
我们正在开展的“土系调查与土系志编制”研究,就是要建立我国的典型土系,既为建立国家土壤资源清单提供基础数据,也可以作为基础土壤学教育的重要素材。由于过去基础的相对薄弱,现在不说学生,很多中、高级的研究人员对土系的基本概念、内涵和划分方法等也并不是很清楚。这不单是对基层分类的认识问题,其实也是关于土壤分类和基础土壤地理学的认识不足。试想,如果我们的大学土壤学课堂教育也能象普渡大学那样,从最基本的东西抓起,我们的后备队伍将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无论建立多么高大、豪华的建筑,如果没有深厚而坚实的基础,都将是空中楼阁。建立世界统一土壤分类这样历史性的“上层建筑”是这样,开展“知识创新”研究也是这样,“跨越式”发展也是这样,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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