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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谈到“大数据课程的通识实践”和“数据思维”的时候,引起了很多读者的共鸣,今天我们继续聊聊通识教育里面的一个重要话题。
通识教育和文理学院教育中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概念,叫做Critical thinking,很多人翻译成“批判性思考/思维”,其实是非常不恰当的,其主要问题在critical这个词的翻译上。critical源于希腊文kriticos(提问、理解某物的意义和有能力分析,即“辨明或判断的能力”)和kriterion(标准)。从语源上说,该词暗示发展“基于标准的有辨识能力的判断”。在中文语境里,”批判”这个词,从新文化运动开始直至当今的种种运动中,总是与“阶级”、“立场”这类的词有着紧密联系;而与“思考/思维”或者“思考/思维方式”并无关联,就算有关联也通常是对思考/思维起着负面的作用。
孙犁先生写过一篇“好的语言与坏的语言”的文章,指出语言要”简洁、朴素、有效、准确”,使用这样的语言,会使自己更容易“想明白”、“想清楚”。因此,采用这种“简单即好”原则,“Critical thinking”完全可以用“想明白”、“想清楚”、“清楚思考”这类大白话解释。
更进一步,凡事儿都尝试着“想明白”其实可以作为一种习惯,并且是可习得的习惯。绝大多数情况下“想明白”其实并不需要你有多聪明,只要耐心就行。而且,耐心作为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没有“之一”,耐心就是最宝贵的品质),也是可习得的习惯。
如果想对“Critical thinking”这个词翻译的更优雅,更有国学味道些,那就是“审辩式思维”,审和辨连用,表示详细谨慎推究观察之后做出鉴定或评估。而这个概念,中国古已有之。如果大家回想一下,我们在读书的时候,是不是很多学校的标语或口号中有: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这类词语,甚至写在墙上,那就是摘自《礼记中庸》。那时我们天天对它视而不见,只知道一头钻到小考周考月考期考的分数里头,哪里懂得什么为学之道?我们在乎的是升学之道。现在回头想想,那“慎思明辨”四字说的是什么?跟英文critical thinking概念里的careful、clear、thinking、evaluate和judge这些字一比较就知道了,那简直是丝丝入扣,天衣无缝的翻译。类似的例子还有critical reading用“思辨性阅读”来翻译也是非常恰当的。
顺便再提一下“博学审问笃行”这几个字。博学,勤查资料多看书自不在话下,而审问二个字则更为重要,详细周密地从读者角度反复问自己写的东西立论是否合逻辑,各段前后安排是否顺畅,省了到时劳读者大驾来问我。至于最后的笃行二字,其义甚明,光看不练不行,要进行实践。
所以,从上面我们可以看到,这《中庸》的为学十字说的不正是我们现在所提倡的通识教育的理念吗?
最后补充一点,我们在用中文写作时,若要表达这个动名词critical thinking,大可尽量直接用中文的动词形式“慎思明辩”来表达,(“慎思明辩”相当于动词短语think critically),无须拘泥于名词“审辩式思维”,例如“现代教育鼓励孩子在阅读时慎思明辩”,这就非常好了。
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数据的海量化导致信息泛滥,受众在信息海洋中难辩真伪。由于传播主体的平民化,他们大多不具备专业知识,加之“把关人”的缺位,这些传播信息的准确程度难以保证。例如,在前一段时间备受关注的《穹顶之下》这部纪录片中,柴静引用了大量数据来佐证她的观点,这些数据都注明了来源,从形式上看很具有说服力。但影片上线不久,就有许多具备专业知识的科研人员对其数据的准确性提出了质疑。其中包括有意混淆雾霾和PM 2.5,伪造采样结果,对图片进行裁减和后期加工,编造并不存在的因果关系等等。影片和质疑究竟孰真孰假,最终还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因此,大数据时代要有基于数据的审辩式思维,而不是基于主观经验、权威或者是局部的知识,也不是迎合取宠式的思维。在中国取宠思维很厉害,你说GDP增加多少就是多少,这不是说的,要有人做,要用数据科学的那套方法论。
大数据时代,不要沦为信息和机器的奴隶,思辨性阅读,审辩式思维是我们这个时代极其宝贵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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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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