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还是废，这压根就不是现在本科毕业论文的问题

关于“本科毕业论文存废问题”的争论由来已久，很多老师写过文章来谈论这个问题，正反两方的观点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优点、缺点的分析也是清楚明白、深刻到位。但是我可以非常自信地说，四年之内，不会有任何一所一本院校会取消本科毕业论文，其它本科院校也基本不会取消这样的做法。为什么？简单来说，因为存还是废，这不应是目前本科毕业论文的问题呀！

本科毕业论文，又称毕业设计，有的学生也会简称“毕设”。做毕业设计，一般分为三类，文科学生一般会写成研究报告或调查报告，理工科学生会在参与实验的基础上写成研究论文，工程或设计方面的学生会写成设计方案或其它形式。不管是哪一类，最后都会落到纸上，形成最终的文稿。完成本科毕业论文这一过程本身的合理性、综合性以及执行惯性就决定了，想说爱你不容易，想不爱你更不容易。即学生想做好不容易，想废除几乎不可能。为什么短时间内废不了？本科毕业论文看似是一个小事情，实际牵扯到人才培养模式和培养方案的大问题。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谁可以把本科生毕业论文给废了？大学校长？显然不能。即使校长有废除本科论文的想法和敢为天下先的惊人勇气，也要在教学改革的框架下进行，这就是有的老师说过的，抛开教学改革来谈本科毕业论文存废纯属耍流氓。且不说这个事情目前尚属争议，即使大部分老师达成一致，应该废，立刻去修订本科人才培养方案，并设计出新的培养模式，新模式里面本科生不需要做毕业论文。这个方案全票通过，并于2018年9月施行，至少到2022年上半年，老师们才能不为改本科毕业论文而再次吐槽。再来一个问题，目前有没有一种新的方式或者新的实践可以取代本科毕业论文的方式，答案是没有。电子邮件取代书信，微信取代之前的短信，智能手机取代普通手机，前者都有一种技术上的先进性，后者都有使用上的缺点和痛点，而新技术恰恰是改善了这种缺点和痛点，使得取代的过程自然而合理，但是今天仍然有书信、短信和普通手机啊！现在连取代本科毕业论文的高新方式都还没出现，咋能把毕业论文给整没了，不现实的，所以我说，存还是废，这压根就不是现在本科毕业论文的问题。

有人读到这里会说，陶老师，你咋这么教条呢？！取消本科毕业论文，不就是我们校长、院长的一句话嘛，呵呵，这不是教条，这才是游戏规则啊！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同意废除本科毕业论文的老师，我理解，大部分都是实事求是，在实际工作中发现，本科生质量每况愈下，本科论文写也写不好，很多学生就业实习、考研复习和毕业论文三者重叠，挤压了本科毕业论文的时间，这都是客观情况。

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老师从自身角度出发，不想受累去带本科生毕业论文，所以同意废掉本科生毕业论文。这种反对情绪在学生中可能更为广泛。如果人才培养方案跟着一部分师生的情绪走，那不仅是本科生毕业论文需要废除了，硕士、博士都要废除，本科生上课也是迟到早退，稀稀拉拉，玩手机抄作业，那干脆把课也停了算了。请问，那回到了什么时候！所以，有的时候现象不等于本质，况且这还是部分现象。解决这些困难需要靠教学改革，而不是废除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这又牵出另一个大问题，即以学生为中心并不意味着学生是上帝，学生进大学，大学不是商店，学生也不是顾客。老师的意见当然要听取，比如大幅度提高大学教师的工资待遇，但是老师们提再多的多拿钱、少干活的意见，学校也不会采纳，原因是没有动力去采纳，动力源自政策驱动、资金驱动以及绩效驱动，否则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涨工资。有了驱动力，老师们不提意见，工资也会蹭蹭蹭上涨。

在双一流建设和工程认证的背景下，本科毕业论文不是存废与否的问题，而是怎么高质量做好的问题。比如当年清华的蒋南翔校长就要求学生“真刀真枪地做毕业设计”，你能想象北京密云水库的设计建造，是从清华大学水利系的一篇本科毕业论文开始的吗？

再比如，新加坡的大学是承袭英国的荣誉（honors）学位制度。一般本科学生读三年就可以拿学位，学校会给学绩分高的同学offer，让他们继续读一年，拿荣誉学位。honors的要求要比普通学生高很多，对于理工科而言，基本需要在实验室做一年实验攒数据，还有做口头报告、做海报，根据一年的综合表现，再颁发有等级的荣誉学位，大致分为一等、二等和三等。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些分级，如果你毕业以后去大公司或者政府部门，你取得的等级和你的工资是直接挂钩的，有的级差会有1000元人民币。我们显然不能完全照搬别人的honors制度，但是可以借鉴和引入他们的监督和考核机制，这样有助于我们的学生做好毕业论文。

怎么做好毕业论文？首先要因材施教。你不能强迫所有的本科生都像honors一样优秀，就像学术型硕士、专业硕士和工程硕士，他们的毕业要求是不一样的。学生来了，一定要谈话了解清楚，要将学生选题和学生情况结合起来。我的经验是，结合不好，痛苦万分；结合得好，轻松愉快。其次是严格要求。找本科生谈话的时候千万不要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定要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求是什么，你要做什么，说明白。很多实际的案例是，学生见不到人，等到快答辩的时候，学生才出现。这时候老师抱怨，一直联系不上学生，这时候其实老师应该负主要责任，因为你连要求都没说，联系不上，可以请求班主任、辅导员协助联系，一开始就松懈了，后面的问题扑面而来。再次是及早动手。毕业设计半年肯定不够，至少要一年，我的经验是，一年前就把学生定下来，及早进实验室，好在现在学校都比较鼓励大学生创新实践，还有经费资助，这样有利于开展工作。其实很多兄弟院校，本科生发表SCI源刊文章的记录越来越多，原因就是及早动手，而不是非得要等到博士才能发文章。第四是跟踪反馈。实际上，学生想偷懒，老师也想偷懒，也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们对于过程的监管是很不到位的，往往中期考核都是流于形式，但是实际上，过程才是最重要的。新加坡拿一等honors的学生，很多学生都说自己要一个礼拜或两个礼拜定期和导师汇报一次，导师会给具体的意见，有问题可以随时去找导师。其实，你想想看，学生都不笨，如果真这么做到了，本科毕业论文怎么可能做不好呢？

总之，存还是废，这压根就不是现在本科毕业论文的问题。老师们还是好好迎接本科生毕业答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