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欺骗，残忍的人性 

 

——读雷平阳的《杀狗的过程》 

 

辛泊平 

 

我们经常用孔子的“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的古训来表达我们对事物理性的认识过程。几乎在任何语境下说出这种仿佛真理的话语，都会令听者汗颜和不安。也就是说，我们人这种动物的信任是有底线的，绝对不允许被哪怕是无意的过失所蒙蔽，所以，人总是小心翼翼地提防他人。这是人类之间共守的秘密。 

 

然而，在累平阳的《杀狗的过程》中的狗，却用它的鲜血改写了人脆弱的信任。那条被主人谋杀的狗，一次次逃离屠杀现场，又一次次爬回屠杀现场，同谋者只有两个，一个是狗信任的主人，一个是狗无边辽阔的忠诚。也就是说，被屠杀的对象亲自参与了这场屠杀。这是一种让人心灵不安的屠杀，是不同于悲壮殉国或殉情的惊心动魄，它接近恐惧，粉碎善良。 

 

并非一定要素食，不杀生，重要的是杀生的动机和方式。从人的角度看，为了生存，杀生是一种自由。然而，这种“杀”不同于动物之间的“杀”。那种缘自生理需求的杀也可能血腥和惨烈，如狮子对角马的攻击。但那里面没有附加的意义，它在阳光之下，仅仅是零度情感的生态平衡。而在雷平阳展示的杀狗过程中，我们却发现了一种人为的价值。在整个过程中，人不仅利用了力量，更重要的是人自身所自豪的智慧。5次逃离，主人并没有去追击，而是用近乎亲子的眼神和手势完成了终极目的。可以这样说，在围观者的眼里，这种杀狗过程因为意外已经具有了艺术的观赏性。相对于狗而言，人多么聪明！他懂得利用动物的忠诚来完成肉体与灵魂的双重需求，这是社会的进步，却是人性的复古。或许，我们没有唯一的普世道德，但起码，为了孩子，我们也应该掩饰那谋杀的血腥与恐惧，这是良知的底线。 

 

这首诗不同于雷平阳的其他作品，在那些与家乡有关的作品里，雷平阳是柔软的、舒缓的。而这首诗却犹如一段杀机四伏的短片，不在乎语言的细致，更注重叙述的紧张。应该说，雷平阳控制得很到位，细节到位，情节完整，但读起来并没有多余的成分；似乎没有技巧，但技巧就在心中。这样的力量，注定让读者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