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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出科学文化来
刘兵(清华大学教授)
出处:南方都市报 2007年12月
应该说,《拟子摇车——激动人心的科学文化图书》是一部很难写书评的书。之所以难,是因为,关于这本书的目的、意义、读者对象,甚至主要内容,编者在书中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几乎没有必要再行介绍。而对于评论来说,恐怕可阐发之处也没有留下多少空间。
但在有限的空间中,也还可以有所议论,并由书里说到书外。其一,还是这本书的意义。正如编者在序言中所提到的,我国出版业目前年出书约25万种,其中新书13万种。当然,所有这些新书,一般读者能够在所去的书店中,又只能遇到很小一部分,但就是那很小的一部分,也足以让人读不胜读了。因而,在今天的社会中,信息量的巨增,使读者面临着阅读选择上的极大困难。其实,在科学,或者一般学术领域中,随着刊物数量的增加,人们也曾面对着类似的问题,即就算是专业的研究者,也无法在有限的时间中读完所有与其研究相关的文章,于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文摘类刊物应运而生。但那还只是刊物,对于图书来说,类似的、好用的、系统的、连续出版的文摘性出版物,却远不发达。而且,对于信息量更大而且其意义价值更多地与写作方式联系在一起的书籍,仅仅短短的“中性”的文摘,也是根本不能解决的问题的。于是,就有了不同类型的“荐书”的文章或者图书。
除了前面一般性地讲到的期刊和图书的信息和选择问题之外,再递进一层来考虑,在像科学文化这样的领域(不过纯科学研究本身已经有了相对完善的索引类出版物,而且可以按照引用率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其影响,基本可以满足科学研究的信息需求),其发展和传播是相对滞后的,相应地,其信息检索系统就更不完备。而且,这个领域中的图书,又更多地是面向非专业读者,而且作者的思想性、立场、文化水准和写作方式会极大地影响其传播价值和效果。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像《拟子摇车》这样介绍科学文化类图书的图书,就确实凸显出其特殊的意义。
关于推荐图书这种活动,历来就存在有实际的需求,也历来都存在着争议。人们的立场不同,学术观点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看书的眼光也就不同。不过,如果我们排除了一种一元论的、唯一标准的思维习惯,能够容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许多争议也就不会存在了,这时,不同的眼光反而提供给人们多样的视角和理解。这本《拟子摇车》在尚未出版前,编者曾示我以手稿,并希望我能写一两句简要的评论,当时我是这样写的:“值得一读的科普好书肯定不只50种,但这里推荐的50种却肯定是值得一读的科普好书。在图书越出越多的今天,这种有眼光的推荐意义重大。”我之所以这样写,绝非只为说好话,而是深有感触。远的不说,就在我的学生中,我也经常会看到他们经常会很有些盲目地从图书馆抱回一堆书,虽说扩大阅读面是件好事,但在他们有限的学习时间里,我实在是觉得其中有些书大可不读,至少可以放到以后再读。此书的编者刘华杰教授,多年来在科学文化领域中摸爬滚打,对此领域中的出版物相当熟悉。虽然他的一些观点在某些更传统保守的人看来颇为激进,但其见解的独特性和眼光,却是无可争议的。因此,虽然在此介绍性的书中他所选择介绍的书也鲜明地打上了他个人的烙印,但是,首先,他所选择的毕竟大多是作为基础性应该优先考虑阅读的科学文化类图书,其次,在有特殊针对性的选择中,所反映出来的立场和眼光,也是与这个领域在当下的主流发展相吻合的。
这样,在这本选择性很强的对50种科学文化图书进行推荐介绍的书里,就体现出了几个鲜明的特色。其一,它们肯定在学术水准上是有保障的,不是那种当下因种种原因而出版的“垃圾”读物。其二,保持很高的学术水准的前提下,这些读物是有思想性的,不是那种老生常谈式的、陈旧的、无新意的作品。其三,这些图书又是有趣的。有趣,对于面向非专业读者,是一个非常重要但又很难达到的出版标准。目前我们已经有了太多无趣的科普作品,他们中的一些虽然在知识的准确性上没有问题,但恰恰因为其无趣而败坏了许多读者的胃口。其四,在图书背后,反映出一种新型的科学观,或者更严格些说,是通过这样的选择和组合,有利于读者形成一种不同于传统的,更有时代感的科学观。
说到科学观,说到非专业读者,这两个概念,就引出了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的意义问题。这本书,其实也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第一,传统的科学中,面向公众只是把科学知识通俗化、简单化地进行科普,并不需要公众有更多的思考,只要接受现成的科学知识和科学结论就可以了。但这样的科学,其实是只对于科学家们才有意义。在当代社会中的科学传播活动,已经在相当程度上对此传统的科学存在和普及方式提出了质疑,而此书,正反映出了对于新型的科学传播和新型的公众科学之理解的需要。第二,科学其实本身又是一种文化现象,包含着许多除了那些具体的科学知识之外的丰富的文化内容,这些文化内容,不仅对于公众是可接受的,对于非同行的科学家,甚至对于那些只顾具体专业问题的研究者,对之有所理解,也都是有着重要的意义的。而此书所选择介绍的读物里,有相当比例又是在此种意义上的重要图书。
因此,此书书名中的“拟子”(meme),也即科学家道金斯提出的那个类比生物基因的“文化信息传播单位”,正暗合了在前述第二层意义上科学文化传播的意义。科学,只有在作为文化的意义上有面向更广大公众的传播,才可能真正有其健康的生存和发展。当然,作者进而解释说,“摇车”指的本是摇篮,引申为“发源地”,但我却宁愿望文生义而且形象地引申为有些像“忽悠”的那种“摇”,在公众的、文化的意义上,不正是这样的“摇”,才延续了科学的生命和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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