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代人的观点看，经典作品的情节都很简单，人物性格也太单纯。重新读一遍《麦克白》，似乎想清楚我过去觉得有些费解的问题。久经沙场的良将麦克白，怎么会被三个女巫的几句话所迷惑，干起弑君篡位的勾当，以至于身败名裂。

《麦克白》中有些力乱怪神，而且在莎翁四大悲剧中超自然的力量作用最大。我现在理解，其实也没有什么外面的女巫，只是麦克白内心的欲望折射。风动幡动？只是心动。面对巨大的成功，他把持不住自己了。如剧中另位与他地位相当的将军Banquo所言

New honours come upon him,

Like our strange garments, cleave not to their mould,

But with the aid of use. (Act I, Scene III, 144-145)

麦克白不能抱怨命运，一切都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甚至不能说他没有是非观念，没有审时度势。只是对王位的觊觎，使他不仅不顾是非，也不能清楚地判断利害。所以，人们将《麦克白》称为性格悲剧。

国王在剧中只是配角。慷慨而有些愚蠢。过分的赞誉、盲目的倚重，甚至主动提供了谋反的机会，这一切都加速触发了麦克白的心魔。因此，国王及其家族的不幸也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不以人废言，国王也说过句很明白事理的话：

The love that follows us sometime is our trouble,

Which still we thank as love. (Act I, Scene VI, 146-147)

过犹不及，概无例外。因此，《大学》强调“知止”。“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止”按朱子的注是终极目标，我看也不妨理解为限度。

《麦克白》就是没有“知止”的性格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