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试听《楚辞》的同时，也重新通读了《楚辞》。这里浮光掠影地写写札记。重读《离骚》已经谈过，这次就不重新说了。这里说说通常认为是屈原所作的《九歌》和《天问》。

《九歌》其实有11篇，前九篇写了九位神祗。《九歌》应该是古曲。《离骚》中多次出现，“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乐”，而《天问》中有“启棘宾商,九辩九歌”。典出《山海经·大荒西经》，“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与《九歌》以下。”屈原重新写了词。《东皇太一》祭祀楚国人所认为的最高神。《云中君》祭祀云神。《湘君》和《湘夫人》分别祭祀湘水的男神和女神。《大司命》祭祀掌管人类寿命之神。《少司命》祭祀主宰少年人命运之神，其中有名句

悲莫悲兮生离别

乐莫乐兮新相知

《东君》写太阳神，其中名句有

长太息兮将上

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

观者憺兮忘归

以及

青云衣兮白霓裳

举长矢兮射天狼

《河伯》祭祀黄河河神。名句有

登昆仑兮四望

心飞扬兮浩荡

《山鬼》祭祀山神。顺便一提，这是我读的第一首屈原的诗。同学李明作文竞赛得奖，奖品是没有正式出版的《中国古代文学简史》，其中屈原作品选的《山鬼》。《国殇》是阵亡将士的挽歌。高中语文课本选了该诗，当时没有特别觉得高明。最后简短的《礼魂》是结束语。

《天问》是《楚辞》中的奇文，与《楚辞》中其他诸篇不同，如《诗经》般以四言为主。就标题而言，“天”既不是“问”的直接宾语，也不是间接宾语，而是方式状语。也就是说，不是向天提出问题，也不是提出关于天的问题，而是以向天的方式提出问题。这些问题难以回答，或许只有“天晓得”。按照现在的学科属性，所提问题是自然史和社会史。自然史只有开始一小部分，对于宇宙生成天体运转提些问题，只有这部分是真正关于“天”的问题。开篇几句是这种风格：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随后是对神话传说人物的发问，女岐、伯强、鲧、舜 (诗中的帝)、应龙、共工(诗中称为康回)、烛龙、羲和、羿、启、宓妃(雒嫔)、少康、浞、简狄、后稷、伊尹等。最后是对从远古到当时的历史人物发问，舜、桀、汤、纣、比干、梅伯、文王、武王、师望、昭王、穆王、幽王、褒姒、齐桓公、阖庐、子文等。只有问题，没有答案，因此充满开放的张力，更有些Nietzsche所谓die Umwertung aller Werte的意味。可惜最后的结尾，又回到老调子上，境界上似有所欠缺。

吾告堵敖，以不长。

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

《天问》是《楚辞》中的异数，没有华丽辞藻和丰富意象，也没有自我哀怨与自我感动，都是扎扎实实的学术探究和思考。如果作者真是屈原的话，说明他不仅是伟大诗人和落魄贵胄，也是博学深思的学者。

《楚辞》其余诸篇以后再说。

重读《离骚》

试听《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