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学者梅凤翔先生八十华诞将至，弟子们为他出本祝寿文集。梅先生自己定了名字《路》。因为梅先生看过我为导师刘延柱教授编的祝寿文集《薪火相传岁月如歌》，觉得结构不错。其实这种结构似乎是通例，并非我独创。具体包括先生自己的回忆和论著目录等，与同事和弟子的合影照片，以及弟子们的回忆文章，还有对学术成就的概览。梅先生特意嘱我编写个目录提纲。

我打算尝试一下集先贤诗句的方式，句子中要有“路”，当然最好也有“凤”或“翔”。时代变了，不需要避讳了。

第一稿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往事成就)

风前月下路漫漫，水宿云翔去几般(照片)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弟子回忆)

莫道穹天无路到，此山便是碧云梯(后记学术成就概览)

梅先生自己写的部分，地位比较高，用屈原的诗。其余部分，用唐诗。标题中都有路，还有凤有翔。照片那两句不是很满意，“风前月下”有些轻薄，而且作者是武三思。当然，“水宿云翔”很好。

第二稿，把照片两句换了。用

四野有歌行路乐，丹青难写是精神

虽然两句不是同一首诗，而且后一句是宋诗不是唐诗。但觉得勉强说得过去，前句谈人生，后句说照片。毕竟不是文人，而且到高中才开始读古诗词，实在无力止于至善。

交卷之后，主编文集的教授们讨论一下，觉得说往事成就的两句不好，太沉重。梅先生八十高寿，不用“上下而求索”。其实我的本意只是回顾过去。但主编总是对的，因此我再准备第三稿。我提供了四个选项，供主编们参考。

从意思上看，特别合适的，是句宋词

丹霄岐路出蓬瀛，荀池便是翱翔地

说人才本来在天界，但误从蓬莱仙岛出世，来到人间，在凤凰池上面翱翔。只是句子和作者名气不太大，而且取自宋词。宋词的地位，在文人看来，或许比唐诗要略低。

比较简单的方案，原来的标题去掉后半句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后来又想到，不妨用《诗经》中的话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景行，大道，也是路。《诗经》的地位也够高。

主编们决定不包含后记学术成就概览部分了，那两句诗，也可以做标题。最后的结果，选择了第二次修改的版本，但去掉了结尾。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往事成就)

四野有歌行路乐，丹青难写是精神 (精彩时刻)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弟子心声)

主编们在后记中也肯定了我的工作，“上海大学陈立群教授为各部分章节寻找名句作为标题”。

附：相关诗词

韩冬郎即席为诗相送一座尽惊他日余方追吟连宵侍坐裴回久之句有老成之风因成二绝寄酬兼呈畏之员外(其一)

李商隐

十岁裁诗走马成，冷灰残烛动离情。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玄都观

徐氏

千寻绿嶂夹流溪，登眺因知海岳低。

瀑布迸舂青石碎，轮茵横翦翠峰齐。

步黏苔藓龙桥滑，日闭烟罗鸟径迷。

莫道穹天无路到，此山便是碧云梯。

题大云寺西阁

薛能

阁临偏险寺当山，独坐西城笑满颜。

四野有歌行路乐，五营无战射堂闲。

鼙和调角秋空外，砧办征衣落照间。

方拟杀身酬圣主，敢于高处恋乡关。

读史

王安石

自古功名亦苦辛，行藏终欲付何人。

当时黯黮犹承误，末俗纷纭更乱真。

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

区区岂尽高贤意，独守千秋纸上尘。

踏莎行

仲殊

峻岳储灵，仙才命世。一枝便折东堂桂。

丹霄岐路出蓬瀛，荀池便是翱翔地。

香吐金猊，樽浮绿蚁。笙歌燕喜簪缨贵。

松椿愿副况廷心，临梅更待和羹味。

《离骚》太长，就不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