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篇文章，颇有些感想，文章不长，全文附在后面。曾在微信朋友圈转帖过，觉得意犹未尽。再多啰嗦几句。

该文作者以新闻解经典，以今推古，重新诠释了《倚天屠龙记》中的光明顶之战。核心逻辑是成王败寇。“名者实之宾也。”打不赢，只是曾阿牛。名字虽然有“牛”，其实一点儿不牛。打得赢，就是张无忌。张无忌者，嚣张无忌也！至于后面没打赢“天下第一高手”时的两个壮汉，打赢后也应该有更响亮的江湖名号。华山掌门似乎先想说出自《书剑恩仇录》的“黑白双煞”，但两位是孪生兄弟；又想说出自《射雕英雄传》“铜铁二尸”，但两位是夫妻；最后想到了真是出自《倚天屠龙记》“玄冥二老”，两者似乎非兄弟非夫妻，确实比较贴切，“老”未必指年龄，也可以是对名宿的尊称。这算是涉笔成趣。不熟读金庸的不容易体会到位，这也是所谓知识带来快乐。故事也说明，武林并不拒绝胜利的挑战者，这其实是武林生命力所在。

有趣的故事，往往也有深刻的道理。我读时想到的是内在品质与外在行为的关系。就武功而论，是能打的人道行高，还是道行高的人能打？就学术而言，是著述影响大的学者水平高，还是水平高的学者著述影响大？或者就日常生活而言，是助人为乐的品德好，还是品德好的人助人为乐？从思想史上看，强调前者的，大致近于康德所谓“绝对律令”那派，而强调后者的，无疑是属于功利主义。

如果从动力学与控制角度看，这其实是系统的内在结构和可观测变量的问题。如果系统具有某种可观测性，就可以构造输出函数，辨识系统特性。但并非所有系统特性都完全可观测。这需要些中庸之道。不能因为系统的某些特性不可观测，就否定输出函数的重要性；也不能完全将可观测的输出变量等同于系统本身。例如，不能说SCI论文和他引评价不反映学术贡献，也不能把SCI论文和他引评价等同于学术贡献。这听起来平淡无奇，但未必不正确。如罗素在《幸福之路》(傅雷译本)中所谓，“中庸之道是一种乏味的学说，……然而真理并非永远是有趣的，……中庸之道是个恰当的例子，它可能是乏味的学说，但在许多方面是真理。”

回到那篇附在后面的文章，六大掌门，不是至少曾经不是庸手。六大门派的地位，应该也不是凭空而生。门派的名声靠长期积累，而这些掌门人的地位，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只是盛名之下，未必再勤学苦练。或者换个说法，一直要勤学苦练，盛名何用？这就是徐皓峰小说《国士》说到武学大师所谓，“名家的名声，都是半生费尽心机攒下的，没有人再动手。”

这也完全可以理解。一代宗师，执掌名门。事情多得很，练武的时间必然有限。学界也是如此，成名学者，有许多比具体研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像我这种年近耳顺之年，仍然看文献、写论文的，就是孔子所谓，“硁硁然小人哉！”想必从内禀到外观，都“斯亦不足畏也已”。

押沙龙：光明顶之战的真相

其实，光明顶之战的真相是这样的........

一

在光明顶上，六大门派高手宝相庄严，昂然直立。站在对面的是一个名唤曾阿牛的少年，一身腱子肉，饱满的胸大肌，两个拳头又大又黑。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再不退后，我们就要出手教训你了！”

曾阿牛不但不退后，还举着俩拳头原地蹦跳，口里荷荷做声。

昆仑派掌门说：“少林方丈，不然你先用出手？用一指禅教训教训这个少年？”

少林方丈叹口气：“一指禅威力太大，还是让崆峒派来吧。”

崆峒派长老叹口气：“七伤拳一出手，他非死不可。还是华山派来吧。”

华山派掌门叹口气说：“这个，还是请峨嵋女侠来吧。”

峨嵋师太叹口气说：“男女有别，还是武当派宋大侠用梯云纵功夫来教训教训他吧。”

武当派宋远桥说：“我来就我来！”

大家愕然看着武当大侠。

你看你那个作死的样子。

二

武当宋大侠几步上前，断喝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来吧！”当下气度凝重，抱元守一，双足不丁不八的站着。

只见曾阿牛“嗷”的一声扑上前来，一拳直扑面门，虎虎生风。武当大侠微微冷笑，也不躲闪，看清他力道中的破绽，伸出右手，暗蕴内劲，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曾阿牛拳头轻轻一拨。可怜那里拨得动？一拳正中面门，当下口鼻流血。

宋大侠大喊一声：“好孽障！”往后直退。众人在身后大喊：“快用梯云纵！快用梯云纵！”

宋大侠奋力一跳，离地赫然有半米之高，等到身子要下落的时候，宋大侠觑了万有引力的一个破绽，当下左脚尖猛踩右脚背，就要往上再升，没想到万有引力反应迅捷，宋大侠登时左腿往上右腿奔下，一个劈叉摔倒在地。

曾阿牛骑在宋大侠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猛砸，打的宋大侠鼻子蹭蹭飙血，渐渐动弹不得。

曾阿牛跳起身来，大喊：“还有谁？谁敢惹我？！”

三

华山掌门说：“少林方丈，快用一指禅收了这妖孽吧！”不等方丈回答，转头对曾阿牛喝到：“大胆妖孽！你可与这位方丈交手！”几大门派马上退后两步，把方丈闪在前面。

曾阿牛见状直扑方丈。

众人一起大喊：“恭请方丈施展一指禅！恭请方丈施展一指禅！”

方丈叫声“阿弥陀佛”，暗运内力，把体内汗水都逼出体外，袈裟前后登时湿成一片，身后观者无不骇然，都知道大师这次出手蕴藏风雷，必定非同小可。

转眼间曾阿牛已到方丈近前。曾阿牛看方丈身躯肥大，倒也不敢轻敌，使出十成力气，重重一拳砸将过去。

众人大喊：“一指禅！一指禅！一指禅！”

方丈慈悲心发，一声长叹，伸出中指，轻轻戳将出去。电光火石间，带着上百斤力量的拳头，碰上了方丈的中指。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会忍不住去想：面对这样的一拳，一根手指戳上去有什么用？

当然没什么用。

所以，只听咔嚓一声，方丈的中指当场骨折。方丈脸色惨白，捧着手指在地下翻滚。听者无不惊恐。

四

华山掌门大喊：“好孽障！你能对付一指禅，但你可敢挑战崆峒长老的七伤拳？”说完，将手一指身旁的崆峒长老。

崆峒长老长得精瘦，体重看上去只有八十来斤，像是从难民营里刚放出来的。但江湖中都知道，越是这种人，越是内力达到化境，越是功夫惊世骇俗。

但是曾阿牛这种粗坯，对这些精妙武功全然不懂，看见八十来斤的长老，居然不怕，大喊：“挑战就挑战！”丢下地下打滚的方丈，扑向崆峒长老。

崆峒长老使出一招神龙摆尾，扭头就走。不懂上乘武学的人多半会觉得他想逃走，但是只有武学到了巅峰的人，才明白长老是为了抢北斗七星中的天枢位，好占据控制战斗全局的位置。

长老抢到天枢位后，接着拔步飞奔，想接着抢玉衡位。可惜人墙堵在面前，挡住了玉衡位。长老抢无可抢，转头看时，曾阿牛已经冲到了近前。

长老举起瘦骨嶙峋的一只胳膊，攥掌成拳，对曾阿牛阴阴说道：“我这一拳打过去，你可能会死。”

曾阿牛那粗坯不知死活，接着往上冲。

长老运气于拳，此拳之气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横或直，或缩或张，接招之人根本无法忖度。长老一边吟道：“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催肝肠……”

曾阿牛上去一个电炮，长老也不出手，泰然自若以嘴角迎之，借着拳力向后飘去，飞出两米后化直为横，飘然仰卧于地。没等曾阿牛过来，长老又用内力逼出体内血水，喷出口鼻，慢慢说道：“你已经中了我七伤拳内力，现在还没有事，但不出数十年，你必死无疑。要想化解，快快回去找一个无人之处，将自己全身埋入土中，只留下口鼻呼吸。每天埋一个时辰，连续七天，可包……”

话没说完，曾阿牛几步上去，砰砰几拳打在长老脸上：“给你个七伤拳！再给你个七伤拳！”长老渐渐闭目不语。曾阿牛不知道自己体内三焦齐逆，真气已乱，反而跳起来大喊：“还有谁？！谁敢惹我？！”

五

华山掌门冷笑说：“我们这位昆仑……”

昆仑掌门踏上一步：“这位少年，你幸福么？”

曾阿牛说：“我姓曾，叫曾阿牛。”

昆仑掌门大惊失色：“莫不是百家姓里的那个曾？”

曾阿牛说：“是啊。”

昆仑长老脸色惨然：“我恩师与一位姓曾的前辈颇有渊源，所以他当年叮嘱过，谁都可以打，唯独不能和姓曾之人交手。”说完站在一边。

峨眉掌门上前一步：“这位少年，你是东北的吗？”

曾阿牛说：“我是辽宁的。”

峨眉掌门脸色惨然：“我恩师与一位辽宁人颇有渊源，所以他当年叮嘱过我，谁都可以打，唯独不能和辽宁人交手。”说完站在一边。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华山掌门。

六

华山掌门上下打量着曾阿牛，忽然开口说：“少年，你这是什么功夫？”

曾阿牛说：“教练说这叫自由搏击。”

华山掌门摇头说：“不对不对。你这不是自由搏击，你也不叫曾阿牛。你怎么会叫曾阿牛？你好好想想，乡下人才叫曾阿牛，配角才叫曾阿牛，你叫那个……那个…张无忌！对，你叫张无忌。你练得也不是自由搏击。我看你出拳一会儿出左拳，一会儿出右拳，出完左拳出右拳，出完右拳居然又出左拳。你这叫乾坤大挪移！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连成了神功，当年必然有奇遇。你肯定是掉进了一个井……不对，是一个山谷里，山谷里有一只猴子，猴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给你，说：练！那个书上有四个大字，叫葵花宝典！不对，应该是九阳真经……”

曾阿牛也摇头说：“不是猴子，是王教练。我交了私教费，王教练领我到健身房，弄来了沙袋，说：练！”

华山掌门叹气说：“你是真气逆行，所以失忆了。你现在身负绝学，才能力战诸位掌门。要我说，你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少林武当掌门败在你手里，也不枉了。这不是武林的失败，而是武林的成功！”

峨眉师太拉拉他袖子，低声说：“其实咱们要是一拥而……”

华山掌门轻喝道：“闭嘴！”转头对张无忌说：“你是天下武学的第一高手！”

张无忌迷惘地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腱子肉：“我是第一高手？……”

七

这时，两个彪形大汉跑上光明顶，每个人都有二百来斤，跑的连呼哧带喘，擦着脖子上的汗。这两位正是武当掌门新收的徒弟。

“嗯？师父你怎么一脸血？”

武当掌门擦着鼻子上的血：“是我没用内力……”

“谁把师父打成这样了？谁？站出来！”

华山掌门指着张无忌：“不要乱讲！是这位少侠，他是武林第……”

没等他说完，俩徒弟冲到张无忌跟前，上下打量：“小样儿，行啊！连我师父都敢打？你有种啊。”

张无忌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俩。

“还敢瞅我。你瞅啥？”

张无忌说：“我瞅你咋地？”

两个大汉一声喊：“你找削啊！”冲上前去，抡起拳头就上，转眼就达成一团。当然，张无忌武功天下第一，可是对方每个都二百多斤，还都练过散打，当然不到两分钟，张无忌就被打躺下了。

两个大汉骑在张无忌身上，打起来跟吃了炫迈似的，停不下来：“我让你打我师父！我让你不学梯云纵！我让你不学太极拳！我让你不天人合一！”

等众人拉开这俩大汉，张无忌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他眼都睁不开了，眯缝着眼走到华山掌门跟前：“你不是说我武功天下第一吗？”

华山掌门看看这俩大汉，想了一想，长叹一声：“你武功是天下第一，但你们知道他俩是谁？他俩是那个……黑白……那个铜铁……那个玄冥二老！对，他们俩是玄冥二老。每个人都是武功深不可测，真联起手来，就是你也抵挡不过。少侠，过来，我跟你说，要打败他们俩，你还是要继续练乾坤大挪移……。”

八

半个时辰后，整个光明顶上人都走光了，就剩下那两个壮汉。

他们还 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

左边的壮汉说：“这TM的谁想得到？闹了半天咱俩是玄冥二老……”

右边的壮汉说：“咱们就是玄冥二老。”

左边的壮汉忽然说：“那你说玄冥是啥意思？”

右边的壮汉仰望青天，缓缓说道：“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