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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刚入学东北工学院的硕士生,已经在鞍山钢铁学院当了四年副教授,正在上海交大攻读博士学位,33岁。九月升入博二。住在闵行校区蓁蓁楼222房间。大部分时间都住校,除了寒暑假尽可能早走和尽可能晚归。另外五月去济南开个会,暑假在秦皇岛和长岛开了三个会。正式身份是定向博士生,其实就是在职(工资钢院照发,似乎还报销寒暑假交通费)脱产(在交大学习研究不参与钢院任何事情)。
结婚八年,女儿五岁。她们两人住在鞍山铁东区青年街与五道街交叉处的钢院房子内。门牌号码不记得了,因为一直没有通邮,所以也不用。女儿还在上幼儿园,但已经要酝酿明年上学。北方正常是七岁上学,我们想按南方的六岁上学再提早一年。这需要托人找关系。鞍山钢院的隋有功书记托从钢院出去的教委领导帮忙,但事情没有办成。小人之心一下,当时比较幼稚,带着隋书记的条子空手见领导,没有什么表示。领导让我等消息,就没有下文了。我事先问过隋书记,要不要有所表示,隋书记说不用。翌年吸取了教训,就办成了。年初寒假里在岳父家的全家合影。
这一年的七月,我获得了当时建筑工程与力学学院的第三届上海交通大学吴绍磷奖学金,多少有些意外。这个奖学金荣誉不大,但钱不少。税前奖金是5000元,恰好与我在钢院申请并获得系里推荐但没有得到的宝钢奖教金相同,大致是我当时十个月的收入。这样我首次有了缴纳个人所得税的光荣。税后还有四千多。这一年,我先前在鞍山钢铁学院的机械振动课教学,获得了1996年度冶金部教学改革成果二等奖。这是我第一个省部级奖项,虽然只是教学奖。另外,在长岛的力学科普会上,所选读论文被中国力学学会评为“优秀科普作品”。
回忆导师的博文,已经在系列《在交大亲炙刘延柱教授》中写过,链接参阅《结语--在交大亲炙刘延柱教授之八》。这里就不重复写与导师的交往了。听课有前一年,也有这一年。过去已经在两篇博文《在交大上课:公共课》和《在交大上课:专业课》回忆过,也不重复了。
研究
当时主要的研究兴趣是所谓控制混沌。看来大量的文献。也写了几篇综述。写综述的过程其实是我自己学习的过程。因此开始写比较浅显的概述。在96年发在通报类的期刊《物理》上一篇,还发在科普类刊物《现代物理知识》上一篇。学术性更强的专题性综述,要到后一、两年陆续在《力学进展》《应用力学学报》《上海交大学报》刊出,但96年时已经在准备。
航天器姿态运动中的非线性动力学现象研究也是我文献调研的一个方面。部分调研结果供导师在9月在上海大学召开的上海市非线性科学中心学术报告会上报告。后来进一步充实完善后,在1997和2000年分别在《自然科学进展》和《力学进展》上刊出,我都是第二作者。
在秦皇岛参加非线性动力学学科研讨会时,做了控制混沌方面的一个综述报告。那个会仪是邀请参加,总共有30多人,但名家众多,如东北大学闻邦椿院士、哈尔滨工业大学黄文虎院士、天津大学陈予恕教授、西安交通大学徐健学教授、苏州大学刘曾荣教授、清华大学唐云教授和Western Ontario大学P. Yu教授等。我只是学生,本没有参加的资格,算是替导师参加吧。
研究工作也有个当时看比较重要的进展。就是把国际上两种控制混沌方法,开闭环控制和参数输运(parametricentrainment)控制结合起来,形成参数开闭环控制,写篇文章投到《固体力学学报》,英文版在1997年就出来了,中文版1998年才出来。这个思路还可以应用于混沌振动系统,具体应用于航天器姿态运动的模型,年底投稿到《力学学报》,1998年才刊出。大体上,相关工作主要发表于97至99年。后来陆续又做了点,最后的发表,迟至2005年才发表,其实也是在96年就完成了核心部分的工作。这方面的工作,有国内外同行正面的评价。这应该是我最早不仅有他人引用而且有评价的工作。
同时,我也在学习非线性系统控制的方法。现学现用,把看到的方法在典型的混沌系统上用用。有个把精确线性化方法控制洛伦兹混沌的工作,刘增荣教授推荐,发表于AMM。
还有些比较小的工作。有些发表于期刊,也有些只是在会议上交流。5月参加中国控制与决策年会就报告一个尝试把混沌镇定控制最优化。这些工作没有引起控制界同行的兴趣。在会上认识了东北大学张嗣瀛教授,后来荣膺中国科学院院士。我的硕士导师和博士导师他都认识。我的博士论文完成后请他函评。另外系统科学研究所郑应平研究员对混沌与控制的关系也有高论。
这一年,以“控制混沌问题研究”申请到了冶金部的基础科研项目,翌年启动。经费虽然只有一万,也是我承担的首个部级项目。当时冶金部的基础研究项目是“有偿与资助”,结题不通过就要“有偿”。项目申报得到时任科技处长的孙秋柏老师大力支持。我本科生时孙老师给我们讲过企业管理课程,属于我学得不错的课程,虽然最后成绩好像也只是“良”。他现在是辽宁科技大学的校长。
投稿
应该说,我属于投稿爱好者。尤其是《力学与实践》这种有教学栏目的期刊。我在92年该刊的作者分析中因发表3篇文章而被列为“核心作者”。核心作者名单上与我靠近的居然有王仁院士。在96年之前的几年,我大概发表了五、六篇短文,就是1页左右的文章。自然还有大量的退稿,因此编辑部的老师知道我,虽然我在96年长岛会议之前,从来没有以投稿之外的任何方式联系过编辑部。审稿都没有找过我。推测是录用率不高,有次几篇稿子一起退回来,因此编辑部不能相信我的判断。
我读博士时,导师是编委。有次去开编委会,说到我,大家就笑了。他们说,如果排版时有小块空白,他们就想到我,说看看陈立群的稿子审回来没有。仿佛我是补白专家。这个事情,导师没有直接对我说,是洪嘉振老师告诉我的。导师只是问我,你到底写什么东西了,编辑部的人怎么都知道你?
其他期刊我投稿也比较多。通常我认为第三次投稿被录用比较正常,也就是说被拒两次在预料之中。因此屡退屡投。不过,我从来不纠缠。只要编辑部做决定了,不管我认为有没有道理,也不会申辩。就是现在,有的退稿信写得非常客气,说明有异议可以申辩。如果我是通讯作者,通常也算了。当然,我不是说不应该申辩,只是我自己不喜欢,完全是个人偏好。
当时论文发表处于谷底。勉强还算可以的论文,在1996年只有《交大学报》上一篇。但投稿比较多,因此后面的年份出版物的数量和质量都在提高。
教学
按我的理解,教学工作其实是给我们博士生资助的一个由头,这样可以把真正需要钱与不是特别需要钱的学生区分开。当然顺便也完成些教学工作。助教的任务主要是改作业,通常不需要听课,也不需要见主讲教师。只要到约定的地方去取作业送作业就可以。我也干过讲课,但在当年只是改作业。有时候愿意领这份钱的人比能发的钱多,教学任务就不够,有些博士生只有半份助教工作,那就拿一半的钱。我是定向博士生,单位工资照发。比完全不拿工资的学生收入高些,但在社会上应该还是低收入。更何况助教工作对我而言轻车熟路,因此愿意挣这份钱。我希望在交大的收入能够自给自足,把原单位的工资留给家里用。似乎基本上能做到。
96年上半年那个学期,我应该是半份助教工作。任务是改动力95级72学时理论力学的作业,满额50人。下半年那个学期,我是整份助教工作,改建工95级72学时理论力学作业,90人。
除了上述有报酬的工作外,我还给刘老师帮忙,似乎是没有报酬的工作,至少没有列入助教计划。上半年学期,导师讲力学专业93级30学时的工程动力学,班上有20人。下半年学期,导师讲力学研96级54学时振动力学,12人。都是要试用他编写的讲义。我帮忙改作业和辅导答疑。这两门课我都是随堂听课,不是有要求,而是觉得能听名家讲课,机会难得。
主要花时间的工作其实是编写教材,特别到了下半年。我既负责帮导师和陈文良教授打印他们手写的《振动力学》书稿,也负责撰写我承担的部分。只是开个头,还远没有完成。项目立项申请里没有我的名字,虽然已经决定让我参加。导师给我解释,参加单位没有鞍山钢院,就不能写你是副教授,干脆不写了。
开始参加专门的教学会议。9月初在山东长岛参加了96’全国理论力学、材料力学课程教学经验交流会,顺便也参加了之前的科普会议。这两个会是在暑假结束回交大的路上。鞍山钢院出了部分费用,因此我都是以鞍山钢院的名义参加。这两个会上,有些过去只在教材上看到名字的教授,这次见到了真人,如清华大学的范钦珊教授、李萍教授,北京大学的武际可教授等。这些前辈教授都和蔼可亲。刘老师参加了前面的科普会议后就走了,好像交大没有老师参加教学会议。
室友
我们应该是新修的研究生宿舍蓁蓁楼的第一批学子。条件还不错,两人一间,带卫生间,而且卫生间中有不带喷头的冷水淋浴管。这样,不仅每天可以用一根水柱洗冷水澡,同时也冲洗了卫生间。
我在博士期间一直与于清同住。他真是中国好室友,脾气很好,心宽体胖。能吃能睡,因此不讲究。开窗、开灯等都无所谓。夫人在杭州外企工作,还没有小孩,相对而言经济比较宽裕。助教工作少时,他就不申请了。夫人来时,都是到外面宾馆开房间。自己不来时很偶尔也把床位借给朋友住,但借助的人也很知趣。总体上,可以说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室友而感到不便。如果一定要说他的缺点,只是有些懒。这方面,我倒是可以很自豪地说,他没有影响我,我反而对他有些影响。有时候,他也与我一起晚上跑步,冲冷水澡。但他似乎绝对不会早起。我那时候蜡烛两头点,通常是12点后睡,早上5点起。
于清研究计算动力学,计算机应用能力比我高几个数量级。因此我在使用电脑方面有什么困难,总是先请他帮忙。在博士论文致谢中,同学中我首先感谢的就是他,“感谢室友于清博士对于作者在计算机应用方面及时和细致的帮助。”他对我的帮忙也不局限于计算机应用。对于应对各种事情也都有建议。我也很愿意听取。一方面,他掌握信息通常比我充分;另一方面,他熟读清代历史小说,不仅熟悉当时的官制等,应该也有些历史智慧。与我相比,他是懂政治、讲政治的人。虽然我们不是小同行,但有时候一些学术或者其他职业相关问题,我也能给他些建议。毕竟我在这个行当里十来年,就是完全在黑暗中摸索,也有些经验教训。
除了历史小说,他也爱看武侠小说。我最初一套四卷本的《金庸武侠小说全集》就是他在杭州帮我买的。刚带回来那几天,我们除了吃饭,就是趟在床上看小说。于清所谓,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当然,那种生活只有一次。我们有时候也一起散散步。但印象中不是很多,他脚力比较弱。
有一段时间我们还下象棋。每天不超过三盘。这也有武侠小说中的出典。《侠客行》中有丁不三,“一日不过三”。只是丁不三是杀人,我们是下棋。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当时棋力略强,或者是我下得更认真,因此胜多负少。后来就不下了。
他夫人没有出国时,我觉得他有可能留校,他自己也没有排除这种可能。他这种从本科开始的交大学子在我们专业并不多,而且他待人宽厚,学术上也不错,合适成为他导师的接班人了,也就是交大一般力学学科第三代学术带头人。因此我有时候叫他少掌门。我在比较宽泛的意义上算他师叔,他导师是我博士导师的硕士生。我的师弟成功是他严格意义上的师叔,因为成功也是我博士导师的硕士。于清对此也不避讳,有时候对他导师有抱怨,就对成功甚至我说“你的大师兄”如何如何。这大概也是我们武侠小说看多了。他说到我导师,往往也是祖师爷如何如何。
推测我给于清留下的印象也很不错。他看我每天给太太和女儿写信,说如果我是女的一定是贤妻良母。我对女儿的教育,遵循十六字方针,“因势利导,宽严得当,量力而行,持之以恒。”他觉得有曾文正公的作风。他后来甚至表示愿意送当时还没有的儿子到我这里来读博士,前提是:1 我留在交大,2 十年内当了博导,3 二十年内当了院士。虽然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仅我肯定满足不了条件3,儿子也未必听他的。但这样抬举我,还是很让我感动。
从于清那里,我也能体会名校情结,虽然我自己没有。如上所述,他肯把想象中的儿子送来读书,首先是条件1,要在交大读。从名校情结的角度,没有能在交大工作,就算不上什么成功。评吴绍磷奖时,于清分析,我们这届中,我们两人获奖的可能最小,原因就是别人都是交大直升。后来我有位交大本科毕业的硕士,坚持要到交大读博,我马上就能理解他的名校情结。名校情结的另一个表现,就是对师门的自豪,以及对师祖的爱戴。虽然他们年轻人,有时候显得玩世不恭,提到导师、导师的导师,都以“老某”称呼,但关键时候,还是愿意帮忙。我导师的教材需要打字,于清就表示愿意分担一半工作。导师当时还有些迟疑,说于清助教都不愿意做,能愿意打字?我解释,助教不做,是留给其他同学做。打字是愿意帮忙。虽然后来他导师担心影响他研究,不同意他承担打字的工作,但至少他心意到了。
说句题外话,这种名校情结,升级版就是所谓家国情怀。也只有从类似名校情结这种局部化感情升华的家国情怀,才是真情实意。当然,名校情结未必能产生家国情怀。但缺了这类更基本层面上的情感,空中楼阁式的家国情怀,多数是自欺欺人,如果不是别有用心。
从交大往上大搬家时,他和师弟成功等三人帮了我的忙。我把四卷本的《金庸武侠小说全集》留给他。我毕业搬走之后,开始还有些他的消息。那时他夫人已经到新加坡读博士。导师希望他留校,他不肯留,僵持的结果是毕业答辩往后拖了些时间。他想方设法,终于说服了导师,同意他答辩。答辩后好像到新加坡做博士后,他夫人在那边帮他联系了个职位。再后来,听说海归了,为某外企作中国代理。现在已经完全失联了,很可惜。(后来恢复了联系,他本科同学的儿子是我组里的研究生,世界真小。他当代理的公司不久破产了。他到南洋理工大学搞研究。后来研究部门独立出来,现在新加坡从事卫星结构减振的工作,仍然是我的同行。2018.9.7补记)
同门
我在读博士期间,是刘老师门下学生最多的时候。我上面有三个师兄,下面又来位师弟。另外还有为北京机械工业学院来的高级访问学者。
北京来的高访是戈新生副教授。开始住在徐汇校区,很快就搬到闵行校区。他是科班学力学的,毕业于合肥工业大学。爱读书,爱做题,科研倒是仅在起步阶段。经刘老师指点,研究能力有很大提高。我们都比较喜欢读书买书,故常常一起去闵行散步逛书店。虽然他主要是多体方向,也合作过一些小文章,并申请他们校内的一些小的科研项目。虽然大的方向是导师在指导,我相信在一些小的环节,我也给他些比较重要的帮助。导师太名门正派,他功力还不够,“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论语·子罕》)”。交往合作都很愉快。如果前面说室友于清送儿子来跟我读博士仅是想象而已,戈新生倒是把真把自己送上门了,而且不限于交大,更没有什么附加条件。2000年我在上海大学有博士生招生资格后,他2001年免试入学,2004年拿了顶博士帽子走人。这种由友到师,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作为对老朋友信任的回报,我帮他的忙是在他正式提出入学申请前,先给了他办妥了录取事宜。现在他是北京信息科技大学的教授、博导,理学院院长兼书记,在北京交通大学招博士生。
早我一年半入学的陈力是我双料师兄弟。硕士阶段是我师弟,我89年初毕业,他91年秋入学。多少是由于我们两人的关系,有位师妹也想跟导师读博士,但导师当时无意招生。洪老师有意接受,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师妹没有来读。不仅是双料师兄弟,我们还是鞍山和上海的双料老乡,可能是同一幼儿园,鞍钢十幼。他高中是鞍山一中,我太太的同学,但当时彼此都不认识。高中毕业时他考取了吉林大学读本科。我入住不久,他也搬到蓁蓁楼。开始是一人住,后来有了室友。我们研究方向不同,学术上没有什么合作,虽然也有些交流讨论。但休闲时常一起散步到闵行逛逛书店,偶尔还下下象棋。毕业时他去了南航,后来调到福州大学,是机械工程与自动化学院的教授、博士生导师,有不必给本科生上课的特权。
成功是96年入学的博士。与戈新生是室友。他本科毕业论文就是刘老师指导的,又读了硕士和博士。毕业后导师推荐他到多伦多大学做博士后,在那边又拿了个博士学位。我第一次去访问时他还博士在读。现在工业界工作。在交大期间,直接交往也不算太多,他小到有代沟了。不仅是年龄小,而且比较天真烂漫。于清年龄可能比他稍大,但我觉得老成许多。他与于清玩得比较多,一起打牌看毛片等。毛片没有什么意思,但有些三级片还是很不错。我第一次看到叶玉卿的《卿本佳人》就是在他们那里看的,但我记不准是成功还是于清的碟片。
两位早我两年入学的师兄是顾晓勤和彭建华。顾晓勤本科浙大就读,吉林工大的硕士,好像在河北技术师范大学工作过一段时间,93年到交大攻博。96年毕业后又回河北的学校。一度做过些行政工作,当了副校长。后来去了广东,现在是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的教授,机电学院院长。彭建华是交大的硕士,但不是力学学科的。他其实是想跟凌复华教授研究混沌,但凌教授出国了。估计他是导师博士中第一位交大的硕士。毕业后留交大工作,后来去华东理工大学。现在是华东理工大学教授。两位师兄一直住在徐汇校区,因此交往比较少。彭建华留校后,夫人有段时间没有调过来,有时候来聊聊天。从他那里知道留校青椒生活中的种种难处,让我对今后可能遇到的问题有思想准备。
更广义些的同门还有洪嘉振老师的学生。我们算一个课题组,由洪老师统一管理。交往相对比较多的是室友于清的两位师兄,来自铁科院的委培生倪纯双和舒兴高。他们后来都住在蓁蓁楼。在计算机应用方面对我有些帮助,但总的来说,交往较少。
同门比较大重要的活动是7月到导师家与导师同过六十生日。那天下了大雨,积水深处过膝。我们带着蛋糕和鲜花去了导师家。参加的有彭建华、顾晓勤、成功、戈新生、苏兴高、倪纯双、于清和我。陈力也从闵行一起出来了,徐汇校园时还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走丢了。当时还是人情淳朴。按照现在的惯例,那个生日活动有些过于简陋了。
同学
“同学少年多不贱”。除了于清和我,同班也就是同届的同学还有翟军、李山青和李红云。翟军和李红云都是本科就是交大的高材生,硕士博士一路读上来。他们与成功是同班同学。李山青是从哈工大考取交大的硕士。我们外语课都在一起上,是所谓“快班”,不过平时很少花时间学英语。相对而言,校外考入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英语课程压力比较大。翟军和李山青也帮忙解决我使用电脑时遇到的问题。
翟军入学不到一年就申请去美国留学,得到多所学校的全额资助。最后去哪里我忘记了。不过,他很快就美国化。于清还是谁让他帮忙弄个什么软件,他反过来教育这些同学要尊重知识产权,盗版软件本质上就是偷窃。在出国前我们聊过几次。他很尊敬学问好的教授,如罗祖道先生和我的导师。因为在力学系时间很长,也说说力学系的departmental politics,好让我知道些背景。他导师罗海安要求比较高,投稿都是清一色的国际主流期刊。因此在我看来他是最有名门正派的气质的青年才俊。我们一起玩过羽毛球。临出国前,他把一双羽毛球拍分别送给了室友李山青和我,让我们继续玩。翟军出国后没有再联系。最后听说他刚到美国的消息是,他当助教的班上有位美国姑娘约他,他很紧张。于清和成功都表示难以置信。(于清告诉我,翟军在MIT拿了博士学位后,现在在苹果当个Team Leader,手下百多号人,新加坡也有研发基地,他们在那里见过。2018.9.7补记)
李山青和翟军同住一个房间,离我的房间不远。97年太太带女儿来看望我,在寝室看电影时,电脑的播放器坏了。于清不在,我去找李山青帮忙弄好。他读书期间曾到日本留学,但学位还是在交大拿的。忘记了他出国还是我毕业时,他把翟军送他的那只羽毛球拍送给了我。我常开玩笑,那付球拍凝聚着中美人民的友谊。我与女儿打球时也用那付拍子。一、两年前,两个拍子的线都断了,女儿找地方重新绷了线。李山青毕业后去了宝钢。现在在宝钢中央研究院。干得很不错,带领一个团队。曾获得上海市优秀技术带头人计划项目,入选上海市十大职工科技创新英才。前几年,我到宝钢谈个项目时曾偶然遇到过他。
李红云是女生,因此打交道比较少。据翟军说,李红云和成功本科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所谓“优异生”,他自己仅是“优秀生”。除了上英语课外,我们一起上过应用泛函分析课,她有时候帮我占个座位。毕业后她留校任教,据说教学很出色。十年前回学院参加校庆,正好在从徐汇到闵行的大巴上遇到她。
在交大我与同学交往不多。因此不是同班也不是同门的同学,打交道比较少。
德语
真正需要花些时间学习的,是二外,我选的德语。交大有很人性化的规定,对大于某年龄的博士生,可以用其他课程的学分替代二外学分。但我觉得学德语机会难得,仍然选了德语。再说年龄比我还大的陈力师兄也选了,好像成绩是B-,也很不错了。
开局就有些不利。因为我参加会议,错过了两周还是两次课。这样我就要自己把内容补起来。当时真是用功学德语。就是赶早班车去徐汇校区,也是五点半开始先学一小时。但下功夫学了,并不太见起色。原因并不是开始少上几节课,而是确实有困难。一个是年龄大了,机械记忆比较差,而语言学习开始阶段主要是机械记忆。另一个是我发音有些弱,德语的拼音性似乎比英语更强,因此发音不准也是很大问题。
尽了最大努力,期中考试时,仅得了B。我觉得是说得过去的成绩,但与大量的时间精力投入并不匹配。后来越来越忙,已经无法再花大量时间。因此德语就有些在应付。最后的结果,期末总评成绩是C-。或许是能拿学分的最低成绩。甚至暗示有教师照顾的成分。
学德语这件事情,让我理解了过去听评书时常有的话,“年老不讲,筋骨为能”。广义的筋骨并不只限于体力。孔夫子所谓,“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论语·述而》)”,或许只是表达种主观愿景。甚至是种错觉,我跟着那些交大考进来的小同学轻松学英语的时候,也有这种错觉。
休闲
当年在寝室,不看电视。于清后来似乎有台电视,但他很自觉地把电视放到了其他寝室。电脑还不能上网,最多玩玩挖雷或者接龙这种Windows自带的简单游戏。因此似乎时间很多。除了散步外,基本就是看书。我一直觉得博士期间是我最忙的时候,但看到读过的闲书,还是不少,甚至可以说多得让我有些意外。
哲学或广义的文化类的有《理想国》《哲学与幼童》《新个体主义伦理观》《苏菲的世界》《城市季风:北京与上海的文化精神》《歪的智慧》。后者有三册,是本比较实用的书,但并不是全无道理。我印象很深的,有三句话最难出口,“我不知道。”“我需要帮助。”“我错了”
历史类的有《史记》《知堂回想录》《人类的故事》《人类的艺术》《与世界伟人谈心》。后三种都是房龙的作品。读硕士时很喜欢他的《宽容》。读博士时又读了其他的书。
文学类比较多。诗词类有《唐诗别裁集》《宋词选》《周作人诗全变笺注》。古文类有《围炉夜话》《白话小窗幽记》《阅微草堂笔记》。随笔类有《边缘人语》《剑桥与海德堡》《董桥文存》《杂拌儿》。有些随笔是所谓都市女性散文集。那是送给我太太的书。我过手也看看。《随缘不变心》《别人的窗口》《在沙发的怀抱里》《怎么爱你也不够》《风雨梦舟:女人之思》,送太太的还有林清玄菩提系列我也看了。另外就是金庸的武侠小说,《鹿鼎记》《神雕侠侣》《侠客行》《鸳鸯刀》《笑傲江湖》《书剑恩仇录》《天龙八部》。还有本张中行的作文书,《作文杂说》。
除了读书之外,也各处走走。都是利用开会的方便。5月到济南开控制与决策年会是全家去,本来准备登泰山。但一家三口轮番生病,只是在市内看看,就提前返程了。归途有些狼狈,卧铺仅到秦皇岛。塞给列车员100元小费,帮忙补张到沈阳的卧铺。
暑假中的8月初开非线性动力学学科研讨会,全家到秦皇岛,在山海关北戴河登山临水,很开心。下面三张照片分别是山海关和角山长城的留影。
8月底在长岛开科普会和教学会。我自己去。从大连到烟台乘船,现场买的票是甲板下的统舱。这种铺位我还真没有乘过。
出路
在导师鼓励下,我打算到一个有力学学科的学校工作。但我是定向生,转换身份麻烦重重。我了解了交大对定向生不回原单位的政策。首先,原单位人事部门出公函,说明不要求定向生回去工作。其次,定向生或者原单位,支付违约金两千元。最后,定向生或者原单位,按每年九千支付培养费。解约过程一定由原单位发公函启动,绝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事关交大信誉。如果是继续读博士后,可以免违约金和培养费。培养费原则上是交大代国家教委收,但款项返回交大。因此,如果交大留校,通常免除培养费。当时我无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钢院了。需要下定决心,说明有过思想斗争。钢院待我不薄,在鞍山的生活也算不错,家属和双方父母都在鞍山,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对我而言并不容易。既然决定了,就要寻找一个交大、钢院和我自己都方便的解决办法。这个事情要到第二年才基本解决。顺便插一句,现在的辽宁科技大学校长(当时是鞍山钢院的校长助理),说到我调离的事情,仍认为当时校领导放我走是个正确的决定。钢院的核心专业,都是围绕着广义的冶金,我在那里工作,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按照交大那种规定,即使原单位事先同意,也只能继续做博士后或者留校。导师开始倾向于直接留校,这样比较简单,即使出去做了博士后,以后也未必能进交大。但我觉得这样说服原单位放人的操作难度太大。就算钢院领导大度,愿意支持我的发展,总还是要留些面子。所以我倾向于先博士后过渡一下。这是比较可行的唯一出路。另外洪老师认为多体动力学是交大一般力学学科的强项,但多体的人太少,非线性动力学的人太多了。这是他一贯的看法,不是针对我留校的个案。不过,彭建华一直有离开的愿望。因此情况有些复杂。后来何友生院士有位定向博士生也没有能留下,导师也怀疑直接留下的可行性,便支持博士后过渡一下。
比较方便的解决方案是在交大机械振动学科或者非线性控制学科做博士后。刘老师帮我联系。当时博士后名额很紧,一时没有成功希望。
刘老师也同意我自己联系,需要时他再正式推荐。年底时,我给南航胡海岩教授一信,询问在他指导下进行博士后研究的可能性。说实话,当时也不知道胡教授后来能荣膺中科院院士,只是他在控制分段线性机械系统混沌方面有很出色的工作,发表于JSV和PhyD等主流国际期刊,还在《力学进展》上有篇综述。我相信,加入他的课题组,能提升自己的研究工作质量。胡老师通常回复很快,跟我导师一个风格。但那时他在美国访问,没有及时收到我的信。因此他的答复及其博士后的其他联系工作主要在下一年进行。明年再说。
当时而立之年后又过了三年,真是当立未立。现在同龄的青年才俊已经是当优青或者至少在冲优青,我还在读博。而且还不知道毕业后究竟在何处工作,真可谓“累累若丧家之狗(《史记·孔子世家》)”。好在人呆不敏感,因此埋头干活,也没有太多感慨。
过去已经写过15篇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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