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桂湖升庵祠集句

一、桂湖

  新都桂湖是念叨了很多年的地方，但越是离得近，越容易错过。

   当我站在湖边，还是错过了“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柳永《望海潮》）。

   所幸在这个诗歌的季节，永远不可能错过的是落寞的杨状元和他的《临江仙》。

   眉州的苏东坡，“最好的时光”尽在黄州、惠州、儋州。

   桂湖的杨升庵，“全部的生命”不离夜郎戍客、滇海之囚。

   还有李杜的颠沛流离，一时全到心头......

   平静的桂湖水，此后是滚滚长江、夜郎古道、无限潇湘、天涯海角......

二、集句

   小时候，“集句”是常玩的把戏。“格律”本已“戴着脚镣跳舞”（闻一多《诗的格律》），而“集句”更是黄鲁直“江西派”的极致，“无一字无来处”（黄庭坚《再答洪驹父书》）。

    游戏一首，权向杨状元交差（用《龙榆生词谱》、词林正韵）:

采桑子·桂湖升庵祠集句

水隨天去秋無際[1]

滾滾長江[2]

滾滾長江

問我何年謫夜郎[3]

誰家今夜扁舟子[4]

無限瀟湘[5]

無限瀟湘

且認他鄉作故鄉[6]

注释：

[1]“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2]“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杨慎《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原词在《廿一史弹词》（《历代史略十段锦词话》）第三卷第三段《说秦汉》的开篇，后毛纶、毛宗岗删定《三国演义》时移作开篇词。杨慎在《弹词》第四卷第四段《说三分两晋》的开篇《西江月·道德三皇五帝》，则被冯梦龙移作《东周列国志》开篇词；

又，唐永泰元年（公元765年）五月，杜甫离开浣花溪草堂，辗转嘉州（四川乐山）、戎州（四川宜宾）、渝州（重庆）、忠州（重庆忠县）、夔州（重庆奉节）。大历二年（767）秋，寓居夔州，作“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登高》）。

[3]“问我何年谪夜郎，尚馀疏发未成霜”（王庭圭《程子山侍讲自靖州贬所归相会于武陵怪余颜鬓未改作四绝句示之·其二》）；

又，唐至德二年（757）九月，李白在浔阳狱中，因从永王东巡获罪流放夜郎，有“汉酺闻奏钧天乐，愿得风吹到夜郎”（《流夜郎闻酺不预》）。乾元二年（759）三月至白帝城遇赦，返江陵；

又，明正德元年（1506），王守仁（阳明，杨慎父亲杨廷和之政敌）上疏触怒刘瑾，下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廷杖四十，谪贵州龙场驿驿丞。二年，有“身在夜郎家万里，五云天北是神州”（《罗旧驿》）；

又，明嘉靖三年（1524），因“大礼议”，首辅杨廷和致仕，杨慎廷杖下狱，谪戍永昌卫（云南保山）。冬至江陵，与继室黄娥分别，或言《临江仙》作于此时。

[4]“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5]“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春江花夜月》），“潇湘”代指湖南，泛指南方，又“南方无穷而又穷”（《庄子·杂篇·天下》）；

又，汉文帝四年（前176），贾谊谪长沙王太傅，有《吊屈原赋》、《鵩鸟赋》，李白作“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 》）；

又，唐大历三年（768），杜甫出三峡至江陵。四年，流寓潭州（长沙）。五年，卒于耒阳。

[6]“松门松菊何年梦，且认他乡作故乡”（陈寅恪《忆故居》，1945），自序：“寒家有先人之敝庐二：一曰靖庐，在南昌之西门，门悬先祖所撰联，曰‘天恩与松菊，人境托蓬瀛’；一曰松门别墅，在庐山之牯岭，前有巨石，先君题‘虎守松门’四大字。今卧病成都，慨然东望，暮景苍茫，回忆平生故居，赋此一诗，庶亲朋好友之者，得知予此时情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