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钙片”的逻辑与作为“骨头汤”的逻辑

  今天接着讲故事（段子）。

   要说讲故事的传统，一个来自庄老师：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庄子·外篇·秋水》

   但庄老师仍然不厌其烦地讲“海”，讲“冰”，乃至于讲“道”。

   另一个来自尼老师：

    上帝哪里去了? 我要告诉你们,我们杀死了他—你们和我。——《快乐的科学》

   “上帝死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所以尼老师就化身为“教主”喋喋不休......

    今天故事（段子）的主题是“逻辑”：logos或logic——不管什么形式逻辑、辩证逻辑（辩证法？）、符号逻辑、数理逻辑、......“强盗逻辑”还是“混蛋逻辑”，在俺们这里只有两种“逻辑”——作为“钙片”的逻辑和作为“骨头汤”的逻辑。

故事I  洪秀全卖“钙片”记（绝对原创，仿冒必纠！对，必纠！！）

        说某日“二把刀”在家里喝骨头汤，妈妈熬的骨头汤......

     只听得一声霹雳，金光一闪，茫茫似有声—

天王旨到响金锣，

立即跪接呼声和。

一个不接是逆天，

又贬又斥不是苛。

——《天父诗·二百二十二》

     “二把刀”连忙护住汤碗，定睛一看，只见一“长毛”头戴金冠，上有金光闪闪“天王”二字......不等“二把刀”回过神来，“天王”怒目圆睁，径直将一药瓶横在俺眼前，正色曰：

      呔！朕乃天父嫡子，天兄幼弟，怜尔世人，下界称王。

      ——说着他将药瓶晃了晃——此乃钙片，嗟！来食！

    “二把刀”好不容易平抚了小心脏，怯生生应道：这是为什么呢？

     “天王”厉声曰：

      钙片西来，尔等维命所需。尔若不食，必堕地域。嘟！尔吃是不吃？

      “二把刀”小声嘟囔：

       骨头汤也行啊......

      “天王”一鞭子敲在“二把刀”头上，声调顿时高了八度：

       尔等冥顽！钙片功效，胜骨头汤十倍！尔等吃是不吃，吃是不吃？

       这一下疼得“二把刀”，连声唤道：

       俺吃，俺吃，俺喝完骨头汤，马上吃，天天吃，月月吃，年年吃。

        “天王”哪肯罢休，一个箭步，扬手抬鞭，把“二把刀”手中汤碗掀翻在地，喝问：

        既有钙片，要此何用？

       “二把刀”泣曰：

        呜，骨头汤好喝呀......

故事II  不提罪

           以前学人民大学出版的《形式逻辑》，是哲学系教研室编的。按当时的习惯，凡署名“某教研室编”的多半是刚“平反”不久的大家主持编写的。日子久了，里面的内容快忘光了，只有其中一个段子记忆犹新，据《形式逻辑》记载（记忆可能不准确，大意如此）：

      “特殊时期”，按书上的说法就是那“四只螃蟹”（其实到底有几只螃蟹，俺也没琢磨明白）横行的时候，有一种“不提罪”——比如说，某“老九”写了篇文章（不管数理化文史哲），里面没有写“无产阶级专政”，“小将”们便责曰：你不提“无产阶级专政”，就是反对无产阶级专政！“老九”吓得不轻，赶紧加上“无产阶级专政”，“小将”又曰：你提了，肯定不是真心，你还是反对无产阶级专政！......

      再打个比方——

      王安石：我们要富国！我们要强兵！我们要废掉科举里的诗词歌赋！

      苏东坡：介甫公，为什么要废诗词歌赋呀？

      吕惠卿：好你个苏轼，竟敢反对我们富国，反对我们强兵！

故事III 老金的总结

    被冯友兰称为“论高白马，道超青牛”的金岳霖（字龙荪，与叶企孙、陈岱松并称“清华三荪”），1956年得“最高指示”（“逻辑是有用的,还要搞”），在新社会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某日，理论家艾思奇（他的《哲学讲话》真不错，俺喜欢看！）到清华哲学系作报告（当时老金还没有调走），主题是用辩证逻辑批判形式逻辑。艾思奇讲完后，要系主任金岳霖作总结发言，老金一本正经曰：

   艾先生讲得非常好，好就好在他对形式逻辑的批判句句都符合形式逻辑......

   其实，作为少数几个建立了自己理论体系的近世哲学家：冯友兰（“新理学”）、金岳霖（“道—势—体”）早就死了......

故事IV 起步价

     以前看过一个关于导演、编剧、演员英壮（英达堂弟） 的访谈，英壮在谈到自己为什么读北京大学物理系时说（大意）：

    没进物理系学物理之前，与人聊最多谈到牛顿力学方程（就不得了啦）。读了物理系，逢人聊天“起步价”就高了——直接从薛定谔方程谈起！

     后来俺琢磨：如果一个人就学了点亚里士多德时代（两千多年前）的逻辑学，上不通名辩因明、“白马非马”、“离坚白、合同异”......；下不察拉姆齐、塔斯基、哥德尔、蒯因、克里普克......，却要跟你谈逻辑，这得多么滑稽啊！

    正好比，读了本《天体运行论》（要真读过，也算了不起啦），就要来指导现在天文学工作——太可怕了，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