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8月6日发表的一则电讯声称,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的一个科研小组首次“成功破译了艾滋病病毒的完整基因组”。读到这样的标题,作为病毒学工作者,我如坠云里雾里,实在不知道这一则新闻讲的是什么。再仔细读下去,就更加不知所云。据该报道称,“在此之前,一些研究人员仅仅解码过艾滋病病毒基因组某一小部分的遗传信息。此次,威克斯等人采用新型化学技术,得到了整个基因组的编码。”
艾滋病毒完整基因组的一级结构或遗传信息或编码,早在上世纪80年代发现该病毒时就已全部阐明,两位法国病毒学家还因发现此病毒而刚刚于去年得到诺奖。对于“错”用法国标本同时发现此病毒并确定其与艾滋病关系的另一位美国学者被诺奖排除在外,还在国际病毒学界引起不少争议。既然研究人员破译的不可能是艾滋病病毒的完整基因组或其编码、遗传信息、序列或一级结构,他们究竟破译了艾滋病毒的什么?
好在该则电讯已说明,有关研究成果发表在8月6日《自然》杂志,所以从网上重新阅读全文,自然可以解开此谜。说实在话,虽说逆转录病毒是我的其中一个研究方向,但本周四我浏览该刊时并未觉得此文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至少在我看来算不上是太大的突破,也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我的感觉是,该文稀奇倒是稀奇,应该说是“另辟蹊径”。用较为褒义和正面的字眼,就是“利用交叉学科的新技术研究艾滋病毒,在方法学上有创新”。至于说论文提供了什么关于艾滋病毒的新信息,我看是虚无缥缈或微乎其微,基本上是验证了文献中已知的知识。不能说此文不重要,毕竟是应用新技术新方法研究艾滋病毒的新尝试,值得鼓励和肯定。《自然》一类杂志的特点就是这样,鼓励探索,鼓励创新,喜欢猎奇,喜欢吸引眼球的东西,尤其重视推动方法学的进步。《自然》并非高不可攀,发表的文章也不见得都是重大突破,由此可见一斑。对《自然》的崇拜既无必要,更不应该。此文与发表在《病毒学报》(JVI)、《艾滋病》(AIDS)甚至《逆转录病毒学》(Retrovirology)等专业学术期刊上的许多有关艾滋病毒研究的论文一样,都会在推动学科进步方面或多或少地起到添砖加瓦的作用,但我认为,该成果够不上到处广而告之或在新华网上置顶的份量或水平。
这篇文章说的是什么?下面我尝试用较为简单的语言来说明一下:该文的核心部分,就是采用一种以化学修饰和引物延伸为基础的新技术SHAPE,在艾滋病毒全基因组的水平上分析核苷酸的柔性及无序性,从而推测RNA的二级结构,或者说是RNA的空间折叠。结合其他预测方法,该文最终得到的分析或推测结果就是,艾滋病毒基因组某段RNA序列可能形成较紧密配对较多的结构。换言之,就是通过实验方法测算和预测艾滋病毒基因组的某些RNA区段可能形成较多较有序的二级结构。
从科技报道的角度来看,要将上述内容比较准确无误地向外行人和公众表达,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但有难度不等于可以胡编乱套,不懂装懂,将“遗传信息”、“编码”等具有明确科学意义的词汇随意、胡乱地套用过来。实际上,“遗传信息”、“编码”指的是序列或一级结构,而本文讲的是二级结构或空间折叠,这是切切不可以混为一谈的。要做好科技报道,除了记者要增强知识以外,还应及时向专家咨询,请专家解画,并由专家提出适切的评论。否则,写成的报道只能是忽悠公众、贻笑专家的劣质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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