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代，是情窦初开的年代。多多少少，深深浅浅，多少都会经历一些感情……我不知道能否将这些感情称为初恋，可能大多数情感，都只是精神层面的，很多时候，我们甚至没有拉过手，但第一次，对一个异性有了感觉，很纯粹的情感，一个对视，生命就从对方的眼睛渗透进对方的灵魂深处，那种惊心动魄，似乎毫无来由却无可抵挡……举重若轻，似有似无，却往往都在生命深处留下深刻的印象，并对此后的人生产生莫名的影响。

   我不知道多少人还记得萌动的青春里的第一份情愫。那时候陆续有同学开始收到情书，我也因此而读到过些情书，或者是对方许可的，或者不被对方许可而偷着看的，而我整个的高中时代，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虽然几个男生在教室后面哼唱程琳的那首题名为“榆钱”的歌曲时，把那句“采回了榆钱过家家”的歌词改为“采回了玉仙过家家”，但从来没有男孩对我表白过。只是我自己悄悄地品味着班里的各个男生，常常感觉有些男孩属意于我，但当初的感觉已经被岁月冲刷得不成样子了，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更别说去证实了。只是那个自己属意的男孩,，三十年过去了，曾经以为不再在意，却因为这次聚会，种种细节从脑海里浮现出来，萦绕着挥之不去。

   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对另外一个生命的喜爱。只是不自觉就想看到对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想各种办法。那时候，女生经常坐在前面，而男生则坐在后面，我不知道多少女生曾准备过一个小镜子，从小镜子里面搜寻自己属意的男生……反正我是做过这种事情的，实际上，我们曾经在一个黄昏里，对视过很久……而过去这么久了，我至今仍然记得那种被深深吸引的感觉，如魔力一样让彼此难以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他是那种很有组织能力的人，能领着男生做些不是routine的事情。而我那时候似乎总觉得有一些藩篱阻止着自己的发展，总想着突破。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对我很有吸引力。记得我曾经写过一篇杂文反映自己当时的思想，好像是从登我们当地的一座山峰写起的。而那时候他试图利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组织大家写些东西……我们就此有过一次谈话，后来，因为压抑的情感需要发泄，我似乎还试图构想过他的生活，并写了一篇小说。不知道后来完成了没有。

   这个故事似乎从高二开始，一直持续到高二后半学期……可以想见我的学习成绩肯定不大好。但似乎一直没有引起自己的重视，因为自以为聪明，总觉得我自己能赶上去。直到有一次物理测验，我考了65分，班里倒数第五。似乎当头一棒，打得我不知道东西南北……那个晚上下自习后，我自己一个人从学校大门溜出去，从街上转悠了很久，一直转到白沙河桥，依桥而站……有月亮，不记得是圆的，还是弯的，只是月下那些远远近近的石头反射着清辉的光，有风，不大，却足够强劲，恰好能把我的衣服吹到身后，迎风而立，有一种说不出的浪漫，我也不知道我能在那里站多久，夜很深了，行人很少，但偶尔有人骑行而过，但没有人和我搭讪，这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直到夜很深很深了，才有两个男孩停下自行车，问我想干啥。对方应该是我初中同校不同班的同学，没有恶意，我用普通话回答他，让他们走开，他们不走开，于是，我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学校校门已经关了，我想办法挤进校门，回宿舍睡觉了。第二天，我突然心静如水，开始用心准备一周后的物理测验，就此从那抽象的捉摸不定的读心之旅，读那些具体的有规律可循的物理现象，一周后，我物理测验90分，全班第五，生命就此体会到另外一种快乐，从此沉浸其中，无以自拔。

   我的初恋，如果能够算是初恋的话，就此戛然而止。此后，我给他写过一封信，大致意思是他组织能力很强，但不是很聪明，学习对他而言是浪费生命，他应该到社会上去闯荡。我记得我给他写过很多信，但从来没有发出过，这封信也一样，我放在我的抽屉里，只是有一天早上起来，这封信放在我的课桌上，我知道有人读过，不知道是不是他读的，只是后来，他突然退学，我也就此全身心投到学习当中。

   故事就此结束，但后来，在大学里接受一个男孩的求爱，只是因为在一群陌生的脸里，那张脸很像他……十二年后，1998年，我在山西农大工作，突然有两个人来找我，说他是我同学，是他，他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我也装作一直没有认出他来。他告诉我这些年他先是去了甘肃，后来回老家种枣，这次他来农大，就是因为他种的枣出了一些毛病，他想请教农大的专家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帮他联系了园艺系的老师，得到答案后，他离去了，连个枣都没有给我留下。(好像他允诺过要给我捎些好枣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践诺！)

   他问过我是不是已经出过国了，我当时毫无出国的希望，也没有想到他对我的期望那么高。让我自己对自己都有些失望。离去前，他说，

   你就好好学习吧！

   这是一句迟说了十二年的话，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一句像恋人又像兄妹的对话，是一个生命对曾经走入自己生命的另一生命的期许，那段戛然而止的初恋也因此在生命深处引起回响。生活没有假如，但如果有假如，我忍不住想如果当时这段感情没有就此结束，而是修成正果，我会不会是一个幸福的农妇，对远方是不是有很多向往……而现在，人在异乡为异客，人到中年，也万分珍惜曾经经历过得种种，也因此万分思念故乡和故乡的亲朋，只是不知道他们想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