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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小妹把自己嫁出去了。她一直希望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昨天她三十岁生日,人生一大心愿总算完成。
婚礼进行的第三段,小妹着一袭洋红色的婚纱,孤孤单单地走了出来,便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司仪让她一个人出来。当她走上台,司仪开始给大家放一段视频,视频是厨房,一群厨师在那里做饭,其中一个穿淡粉色的厨师很是惹人注目:他是新郎。
今天是新娘的生日,新郎在为新娘煮一碗长寿面,在司仪煽情的话语中,情被调得越来越浓。当新郎端着这碗面出来的时候,小妹已经不能自禁:她以上海女人嗲嗲的声音,浓情并茂地说了一声:谢谢侬,老公。然后,她的老公缓缓上台,举箸喂新娘,相约伴一生。在众目睽睽之中,他们拥抱接吻......
小妹把自己嫁出去了。从此,她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她的婆婆在大庭广众之中,说,我最大的希望是明年抱孙子!她从此走上为人妻、为人媳、为人母的人生旅程......她再也不是那个因为男孩子动了一个手指头而悸动不安,要钻进我被子的小小姑娘了。
心里有说不清的落寞,告别的时候,摸着她裸露在外的后背上的痣,拥抱住她,在她的耳边低语:幸福一生。
我想小妹对厨房里的新郎一定有自己的感受。她是研究生,而她的新郎是个厨师。即使是通用磨坊公司的研发人员,厨师的身份一直在宣称这两个人不相配,但小妹终于把自己嫁给他,我曾说,要么俗到底,嫁个有钱人,要么雅到底,找个读书人,但你俗也没有俗到底,雅也没有雅到底,把自己卡到了中间。。。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记忆没有偏差,他们是在广州的飞机场认识的。男孩子对她一见钟情,求了三个月,才换得小妹妹答应她出去走一走。
关系要确定之前,她把当时还仅仅是一个追求者的男孩带到我家来,要我过过目。一般男孩子对这个安排会很反感,毕竟我不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大姐,我们只是研究生时期在一个房间里住着而逐渐产生信任感的同学。但这个男孩没有抗拒,很老实地跟着来了,很老实地帮我抱饺子,很老实地表现着自己。。。显示着他十足的真诚。
我给小妹说:老成持重,帅气,但你应该能配一个更好的,可是......我本能地感觉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我很为这一点悲哀。
男孩子真诚地追求着,甚至为了埋进301的门槛(小妹父母住的房子),都努力了两年,一步一步地打动着小妹,小妹终于把自己托付给他了。
确实是卡在中间那种,钱是一个月一个月的工资累积起来的,情是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累积起来的,因而幸福是艰难的生活中累积起来的感动。因为房子而起的艰难,几乎压垮了感动,他们分手了很多次,甚至有一次分了半年......
那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而房价高昂着头,把他们筑一个小窝的美梦驱逐出生活可以憧憬的范围之外。他们因此而埋怨争吵,那些累积的来自生命深处的感动抵挡不住,他们的情终于冷却下去了。
男孩子始终没有觉得真正分手,那半年他孤独地走着,走了很多地方,似乎总带着另外一双眼睛在看世界;那半年,小妹的郁闷也更加郁结起来,没有那个替她分担的肩头,听她倾诉的胸怀,生活的所有都缺乏一个出口。而她终于,在29岁那年的元旦,由着自己走到了那个男孩子的办公楼……希望那个男孩子陪她度过二字打头的最后几天。
男孩说,我知道你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是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房产证。她29岁生日的时候,请了几个朋友去祝福,我也去了,我怀里揣着的希望,就是想看到小妹妹接受到那份昂贵的礼物。可惜我们打开层层的包装,里面只有纸做的生日祝福,和那个男孩写的爱情宣言。写得不好,即使很感人,相比于小妹的文笔,逊色好多。但小妹还是如获珍宝地接受,她说,以前不知道体谅他,只知道给他压力,现在,我知道了人活着多么不容易,接受既有的,也许比期待更多更让我满足和幸福。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来我家,男孩子帮我做饭,我打下手,絮絮叨叨地嘱咐着男孩,我的小妹有这个特点,又那个特点,你该如何迁就她,就如同一个大姐姐一样,而那个男孩一边听着,一边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小妹召唤过来,问小妹,大姐说你如何如何,你如何如何吗?
我知道这个男孩再也不能容忍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他和小妹更亲近。我想告诉他,我真的没有希望插入你们的生活,只是希望你们能更幸福。
小妹终于嫁人了,我给那个男孩说,小妹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一旦有情,你就拿定她了,一定要好好珍惜他啊。私下里和小妹交流,问那么多好男孩,为什么最终选定他,小妹说,靠在他的肩头,觉得很踏实。
为什么踏实?也许就因为这个人,会在做新郎的这天,为她做这么一碗面?
无论如何,小妹从此走上婚姻生活,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想抱着她的肩头,摸着她的痣,在她耳边低语:幸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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