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透：如何面对危机四伏的论文修正

诸平

1 十余篇论文修正意味着什么？

福山透（Tohru Fukuyama）教授

成就卓著的日本化学家福山透（Tohru Fukuyama）教授最近遇到一些麻烦事。据美国化学会《化学与工程新闻》（C&EN）周刊网站2014年4月11日报道，在福山透实验室的一系列的修正背后，折射出其科研诚信和实验室管理方面的一些问题。福山透的实验室因为“修饰”NMR谱图已经引发了一系列（10余篇）论文的修正，不仅仅涉及到美国化学会的出版物如《有机快报》（Org. Lett.）和《美国化学会志》（JACS），而且涉及到德国的《应用化学国际英文版》（Angewandte Chemie International Edition），相关论文摘引如下：

1. Correctionto Total Synthesis of (−)-Huperzine A（Takahiro Koshiba , Satoshi Yokoshima , and Tohru Fukuyama. Org. Lett., 2014, 16 (4), pp 1270–1270. DOI: 10.1021/ol500160t, Publication Date (Web): February 3, 2014）；

2. Correction toTotal Synthesis of Lysergic Acid（Satoshi Umezaki , Satoshi Yokoshima , and Tohru Fukuyama. Org. Lett., 2014, 16 (4), pp 1269–1269.DOI: 10.1021/ol500159h, Publication Date (Web): February 3, 2014）；

3. Correctionto (1-Nosyl-5-nitroindol-3-yl)methyl Ester: A Novel Protective Group forCarboxylic Acids（Takuya Nishimura , Kouhei Yamada , Tohru Takebe, Satoshi Yokoshima , and Tohru Fukuyama. Org. Lett., 2014, 16 (4), pp 1268–1268. DOI: 10.1021/ol403738z, Publication Date (Web): February 3, 2014）；

4. Correctionto Total Synthesis of Ecteinascidin 743（Fumiki Kawagishi , Tatsuya Toma , Tomohiko Inui ,Satoshi Yokoshima , and Tohru Fukuyama. J. Am. Chem. Soc., DOI: 10.1021/ja502534m，Publication Date (Web): April 2,2014）；

5. Correctionto Total Synthesis of (−)-Mersicarpine（Rie Nakajima , Tsuyoshi Ogino , Satoshi Yokoshima, and Tohru Fukuyama. J. Am. Chem. Soc., DOI: 10.1021/ja502536z. Publication Date (Web): April 2, 2014）；

6. Correction to Synthetic Studies on (+)-Manzamine A: Stereoselective Synthesis of the Tetracyclic Core Framework（Yoichi Kita , Tatsuya Toma , Toshiyuki Kan , andTohru Fukuyama. Org. Lett., 2014, 16 (4), pp 1271–1271.  DOI: 10.1021/ol500161f，Publication Date (Web): February 3,2014）；

7. Correctionto Total Syntheses of Lyconadins A–C（Takuya Nishimura , Aditya K. Unni , Satoshi Yokoshima , and Tohru Fukuyama . J. Am. Chem. Soc., DOI: 10.1021/ja5025386，Publication Date (Web): April 2,2014）；

8. Correctionto 2-Pyridone Synthesis Using 2-(Phenylsulfinyl)acetamide（Masaya Fujii , Takuya Nishimura , Takahiro Koshiba, Satoshi Yokoshima , and Tohru Fukuyama. Org. Lett., 2014, 16 (4), pp 1272–1272. DOI: 10.1021/ol500162b，Publication Date (Web): February3, 2014）；

9. Correction to Concise Total Synthesis of(+)-Lyconadin A（Takuya Nishimura , Aditya K. Unni , Satoshi Yokoshima , and Tohru Fukuyama. J.Am. Chem. Soc., DOI: 10.1021/ja502539r，Publication Date (Web): April 2,2014）；

10. Correctionto Total Synthesis of (−)-Histrionicotoxin（Yohei Adachi , Noriyuki Kamei , Satoshi Yokoshima, and Tohru Fukuyama. Org. Lett., 2014, 16 (4), pp 1273–1273. DOI: 10.1021/ol5001632，Publication Date (Web): February 3,2014）；

11. Correction to Synthetic Studies on Chartelline C: Stereoselective Construction of the Core Skeleton（Dr. Kotaro Iwasaki, Rentaro Kanno, Dr. ToshiharuMorimoto, Dr. Tohru Yamashita, Dr. Satoshi Yokoshima and Prof. TohruFukuyama. Angewandte Chemie International Edition, Volume 53, Issue 15, page 3768, April 7, 2014, DOI: 10.1002/anie.201401113）

2 日本有机合成化学家福山透简介

福山透教授1948年8月9日出生于日本爱知县安城市（Anjo, Aich, Japan），日本化学家，日本东京大学（University of Tokyo）化学教授。除了在日本东京大学任职之外，同时也是美国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和莱斯大学（Rice University）的兼职教授。他1971年毕业于日本名古屋大学（Nagoya University）获学士学位，1973年在名古屋大学获得硕士学位，1977年在美国哈佛大学在Yoshito Kishi教授指导下获得博士学位，获得博士学位之后，1978-1979年仍然在哈佛大学做博士后研究，导师还是Yoshito Kishi教授。博士后研究工作结束之后去了美国莱斯大学，1979年任莱斯大学助理教授，1988年被聘为莱斯大学正教授（Full Professor, Rice University），1996年任日本东京大学药学教授。福山透教授是国际著名的有机化学家，主要研究领域是具有活性天然产物的全合成及发展相关合成方法学，著名成就是福山偶联反应(1998)，除此还有福山还原反应 (1990)和福山吲哚合成 (1994)等。

福山透教授曾经获得多项奖励，如1993年获得美国化学会Arthur C. Cope学者奖（ACS Arthur C. Cope Scholar Award)；2002年获得日本合成有机化学奖（Synthetic Organic Chemistry Award, Japan)；2003年获得国际杂环化学学会杂环化学资深奖（ISHC Senior Award in Heterocyclic Chemistry)；2004年获得美国化学会合成有机化学创新奖（ACS Award for Creative Work in Synthetic Organic Chemistry)；2006年荣获日本药学会奖（The PSJ Award)等。

福山透的导师是美国哈佛大学化学与化学生物学系Yoshito Kishi教授，Yoshito Kishi是公认的世界最杰出的有机化学家之一。Yoshito Kishi在副教授进修期间师从现代有机化学“全合成之父” R. B. 伍德沃德(Robert Burns Woodward )，也正是伍德沃德看中了Yoshito Kishi过人的化学才能，1974年将其引荐为哈佛大学教授。Yoshito Kishi1994年完成了迄今为止手性中心最多的海洋天然产物海葵毒素的合成，无与伦比地鼓舞了全世界的化学家，有机合成化学家们开始产生了“没有合成不出来的分子”的言论。由于伍德沃德英年早逝，由他的弟子Yoshito Kishi接管了他的学生，其中最杰出的有斯图亚特·L·施莱伯（Stuart L. Schreiber），是当今最前沿的化学生物学创始人之一。当今日本化学界首屈一指的有机化学家福山透就是Yoshito Kishi培养的学生中最杰出的一位。下图是福山透和他的弟子们在东京大学药学系大楼前的合影照。

关于福山透更多信息请浏览福山透个人主页或者福山透个人简历，以及Advisory Board: Tohru Fukuyama. Royal Society Publishing等。

3. 论文修正危机的经过简述

2013年11月,福山透收到的电子邮件使其实验室的每一位主要的研究者无不感到恐惧和不安。《有机快报》（Organic Letters）杂志的主编阿莫斯B.史密斯三世(Amos B. Smith III)在信件中写到，《有机快报》一直对福山透实验室在该杂志发表的论文中的核磁共振谱预感“有些问题”。史密斯说他已经告知《有机快报》杂志的数据分析师进行研究此事,而且分析师发现福山透实验室发表于《有机快报》的论文中使用的谱图存在一些违规行为问题。虽然史密斯没有直接说,但是言外之意很清楚:谱图似乎已经经过修改，删除了某些峰，当然这是科学出版物的禁忌。此问题在2篇论文中似乎表现的猖獗无忌,史密斯建议应该研究的至少有28个谱图，在他们的支持信息中有可能被做了手脚。但是对福山透来说,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他还听到来自《美国化学学会杂志》（Journal of the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和德国《应用化学》（Angewandte Chemie）杂志编辑们类似的担忧。就在C&EN发新闻稿之时,核磁共振谱被进行“修饰”的研究结果，已经促使福山透对已发表的11篇论文发表了修正说明（见上述举例），福山透也谈到,还有一些修正将随后发表。

作为一名主要研究者，福山透是其实验室远见卓识的梦幻者和领航者，他不仅敢于大胆设想有机化合物的新合成方案，而且指导学生在其职业生涯中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化学家。尽管福山透一直是日本东京大学和美国莱斯大学的教员,但是目前他是日本名古屋大学的一名教授。按照日本的惯例,主要研究者经常有副教授和助理教授来帮助他们搭理实验室的工作。但是在福山透的实验室,这个职位被横岛聪（Satoshi Yokoshima）把持着。福山透对于这种现象的解释为：“我们最近的研究成就几乎都是我自己与横岛聪教授以及我们的学生密切合作而完成的结果。”福山透告诉C&EN,从2013年11月听到来自史密斯的消息之后,他和横岛聪教授详细检查了史密斯提及的相关论文的支撑信息。他们发现的确在NMR谱图中有一些不自然“无声”的基线（“noiseless” baselines）。福山透说他们询问过他们的学生，是否故意删除了一些NMR峰,学生们都承认他们在大多数情况下,使用的都是去除了较小的溶剂峰之后的JEOL NMR谱仪的‘删除峰’特征。”

处理过的谱图看起来很干净整洁，处理的迹象并不明显,直到你将修改过的谱图与并非伪造处理的谱图进行比较时才会有所觉察。为了看到对这些谱图动过手脚的证据,有必要将基线放大到800%。同时将这些论文原始支撑信息中没有进行处理的、包含小残余溶剂峰的谱图放大同样的倍数再进行比较，为什么学生选择处理的一个谱图，而另一个没有进行任何处理的谱图相比较还是不清楚呢？福山透说：“我的印象是我的学生当中有些人他们删除了小峰，他们并没有重视谱图数据是化合物纯度的重要证据这种理念。我自己从未对光谱数据进行过任何处理，甚至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的学生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横岛聪补充说：“我们曾经告诉过我们的学生,对于发表论文而言，核磁共振谱不应包含残留溶剂或杂质峰。我们的评论和有限的机器运转时间似乎已迫使他们使用‘删除峰’功能。”

美国康奈尔大学（Cornell University）核磁共振设备主管Ivan Keresztes说：“删除峰的能力是几种不同类型的核磁共振处理软件的一种常见功能, 使用很简单。更重要的是Photoshop和其他软件程序也可以用来处理谱图。“在目前这个时代,很容易删除你不想要但是却是客观存在的那些峰。”Ivan Keresztes说：化学界存在一种类似于编辑创建杂志如《Elle》和《时尚》（Vogue）等封面的问题。“我们有不切实际的期望,那就是NMR谱图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有一种压力使谱图呈现完美，但事实上,谱图很少有遂心如意、呈现完美的时候。”

横岛聪告诉C&EN，“我甚至并不认为学生们会使用“删除峰”功能,”因此, 横岛聪说他从来没想过告诉学生们不要使用它。福山透补充说,“这是我们在投稿之前没有对其支撑信息进行详细检查的过错,但我的实验室员工和我都相信我的学生都是诚实守信的。”即使他们知晓对谱图动手脚之事,福山透说,“我们告诫学生从不要做这样蠢事。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永远再不会将包含“修饰”过谱图的稿件投向期刊编辑部试图发表。”

横岛聪说他和福山透从很多同事那里听到《有机快报》发出的一系列修正信息的同时，也有“一些教授告诉我们,不应该过分信任学生。但是，与同事和学生之间良好的人际关系是推进项目不断向前发展的重要因素,我们需要信任他们。这些NMR谱图的问题,我们早就知道对于每个学生要达到100%无条件的信任是相当危险的。”福山透也指出：“虽然有些修正对涉及到的反应收率有所影响,但是修正的结果并没有对论文得到的结论带来改变”。尽管如此,福山透和横岛聪他们还是担心这一事件会对他们作为科学家的声誉带来负面影响。福山透说：“对于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们不宜顾及太多,关键是我们眼下要做的工作，是通过自己的最大努力，让事实为我们在化学界重获信任而发挥作用。”更多信息请浏览Chemical & Engineering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