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乃基

2015年中国股市的过山车注定将在中国现代史，乃至世界经济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从一开始的拉升，继而是打压的狂泻，再到现今的强力救市，均可见政府忙碌的身影。

一开始拉升，政府的动机已经清楚，为提振经济，为新常态，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为深化改革。政府稍一发令，牛市随即启动；政府信心满满，入市者等着赚钱。双方并肩前进不远，性急的市场三步两步就赶到了政府的前面。眼看牛市成了疯牛，非政府之所愿，出台政策警示。市场应声转向，却又赶到政府前面。面对一降再降的股市，政府赶紧改口，接二连三推出利好措施，然而市场却似乎不为所动。直至政府连发12道金牌，方力挽狂澜。

短短几个月的牛熊之争，留给后人太多的故事，有台前，也有幕后。

其一，多空背后的“意识形态”。先是带有伦理色彩的定语：“恶意”做空。为什么做空就是恶意，做多便是“善意”？股市多空，应该是如价格规律那样的客观事实，亦即无所谓善恶，无关乎意识形态。后来发现空方竟然不理会政府号召，变本加厉，舆论也随之升级：或境外敌对势力，或境内那只该断而未断之腕，也就是利益集团，还未被揪出来示众的大大老虎。想想也是，凡夫俗子既无这样的能力也没有如此之魄力。惹得境外金融机构纷纷表态，撇清关系。美国财政部负责亚洲事务的副助理部长罗伯特·多纳表示：“抛售中国股票的人在中国国内。”空方已经充分显示其实力、谋略，甚至胆魄。要是这样的实力背后真的有利益集团的身影，那就有必要引起各方的高度关注。眼下，公安部已经介入。雁过留声人过留痕，相信会给广大股民、国民，乃至被冤枉的境外势力一个交代。不过，即使确有敌对势力，也“是一个阳谋，而不是一个阴谋。”因为多空双方都遵循公正和透明的游戏规则，对于遵循规则的空方，公安部又如何治罪？问题在于，政府对此从认识到实践都缺乏准备。到目前为止，看到的只是台前。幕后的故事很精彩，各位且拭目以待。

其二，如果撇开意识形态和境内外敌对势力不谈，那么剩下的就不过是两只手之间的博弈，不是周伯通的双手互搏，而是看不见的手与看得见的手互博。面对看不见的手，看得见的手是否可以为所欲为。这次多空双方的惨烈搏杀，见证了在无所不能的权力之外的另一股力量，那就是市场和资本。一般情况下参加博弈的还有另一股力量：公民社会。在当下中国，后一股力量还很孱弱，但市场和资本已经充分显示其实力。无疑，政府以举国之力，依然可以轻而易举摆平，12道金牌又算什么？若有必要，24道也无不可，在短期内，在局部，可以立竿见影，甚至起死回生。然而而后呢？对经济规律的任性干预甚至违背，教训难道还少吗？远的不说，2008年金融危机后4万亿救市成就了当时的反弹，眼下却成为“三期叠加”之一，成为转向新常态的障碍。虽然眼下已是由空转多，但不确定因素尚存且众多。更严重的是，股市的多空双方市场调节机制受到严重扭曲，股民从今往后坚定跟着政策走，进而跟着做多的政策走；政府为股指背书，为股民站台，被股市绑架。从根本上说还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看得见的手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置看不见的手于不顾，是否有悖改革开放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