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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乃基
笔者日前上载了由“和而不同”说开去(一),这是博主 不“知其所以然”1的姐妹系列,网友若是两个系列对照着看,或会有意外的收获。此文的对照文章即不“知其所以然”之二。
黑格尔“内部有差别的一”有助于解开“和而不同”之“成也败也”之谜。
所谓“内部有差别的一”,实际上是黑格尔所擅长的否定之否定三阶段的第三阶段,“正反合”之“合”。第一阶段是“正”,“杂多”,在多样性之间无共同之处,一盘散沙。一对外国老夫妇在被问及你们俩有何共同之处时答道,我们除了同年同月同日结的婚之外,无任何共同之处。闻者不禁宛然一笑。第二阶段为“反”,“内部无差别的一”,抹掉所有的差别,铁板一块。问到薛宝钗喜欢吃什么,她的回答是,老太太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没有任何个性。当代中国人的“随便”与薛宝钗倒是一脉相承。第三阶段是前两个阶段的综合,“内部有差别的一”,既有差别,又彼此耦合,是事物发展的最高阶段。那对老夫妇“无任何共同之处”不过是调侃而已,一起携手度过漫长的岁月,正在于个性之间的高度互补和协调。
远古,不同部落生活在千差万别的自然环境之中,同时也有着各自独特的历史。在特定边界条件和初始条件的限定下,各个部落的实践活动各异,以及有着自己心目中的图腾。不同部落之间的关系就相当于黑格尔的第一阶段,杂多,彼此间不可通约,部落之间的沟通多伴随着战争和征服。
近代以降,科学打破了部落、国家和文明之间的藩篱,经由市场经济,工业革命提供大批量、标准化、可替换的产品,启蒙运动追溯在有社会之前人的基本权利和底线,以及个人与个人,个人与国家之间的契约关系;一言以蔽之,就是“现代性”。现代性构成了“杂多”之间的“最大公约数”。由杂多到内部无差别的一,这一过程就是现代化。现代化是人类历史上的必由之路,同时也只是发展过程中的一环(参见论“底”(8):旷野上的门及其系列)。然而,18、19乃至20世纪的西方人以为公约数就是杂多本身,把各异的真实的对象还原为抽象的概念,文化还原为科学,人是机器,千姿百态的生活受制于机械的因果决定论,丰富多彩的现象代之以干巴巴的本质。这就是第二阶段,“内部无差别的一”。
走向“后现代”,就是由“内部无差别的一”走向第三阶段的“合”,内部有差别的一。科学是文化的基础,在科学的基础之上是文化的多样性;高技术走向个性化和高情感;个人之间、个人与国家之间,契约只是基础,还有比契约远为丰富的关系。通过对“现代性”和“本质主义”等的批判,人类历史由“内部无差别的一”走向最高境界,“内部有差别的一”。此时的“差别”因为有了现代性之“一”作为共同的基础和出发点,因而可以彼此理解和感受。
由此可见,放在人类历史的岁月中看,中国传统文化的“和而不同”,是对古代“杂多”的一种解决方案,未经现代性的洗礼而延续至今;换言之,诸多之“不同”缺乏共同的基础,这样的“杂多”难以走向“和”的境界。摆在中华民族前面的并不是随处可行的“旷野”,“门”的约束必不可少。市场经济阶段不可逾越,把权力关进牢笼,难道不正是实现中国梦的必经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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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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